扫描仪刺目的死亡红光彻底熄灭,只留下视网膜上灼烧般的残影。烬生如同被钢铁捕兽夹碾碎骨头的困兽,靠着最后一股本能的蛮力,从通风管道豁开的巨大破口猛地扑了出去!全身肌肉在剧痛的催逼下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左肩撕裂的创口深处仿佛塞进了一块棱角分明的灼热弹片,随着每次心跳和筋肉收缩都在粗暴地碾磨着撕裂的神经束。他死死咬紧后槽牙,将这撕心裂肺的痛楚强行塞进意识最底层的囚笼。
他绷直身体,像一颗浸满污血和汗水的炮弹,狠狠砸向下方堆积如山的废弃培养舱残骸。“轰隆——!!!” 沉重的合金舱体发出沉闷如雷的撞击回响,巨大的声浪在密闭空间里撞出层层回声。锈蚀的铁屑和凝结成块的、霉变的干涸培养液,簌簌如雨般落下,砸在油腻的地面,砸在他破旧的衣领上,散发出混合着金属和**有机物的呛人气味。每一次胸腔的剧烈起伏都像在用布满尖刺的内壁刮擦着脆弱的肺叶,带着血腥味的吐息艰难地从堵塞的喉管里挤出来。他甚至在砸入那堆冰冷钢铁的瞬间,用还能活动的右臂死死抱住那口沉重的东西——那是他唯一的筹码——身体本能地蜷缩,肩背死死顶着一个倾斜舱壁的冰冷棱角,把自己塞进两个巨大金属残骸挤压出的那道狭窄缝隙里。冰冷的锈铁紧贴着他被冷汗和管道污物浸透的脊背,粗糙颗粒毫不留情地摩擦着破损外衣下脆弱的皮肤。
上方,那追猎者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不再是刚才搜寻时的谨慎缓行,而是沉重如攻城巨锤的碾压——咚!咚!咚! 动力装甲包裹的巨大铁足每一次踏落,整个管道都在嗡鸣震颤。覆盖在烬生头顶那块薄薄的铁皮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呻吟,更多混合着铁锈和陈年灰尘的粉屑簌簌落下,沾满他汗湿滚烫的额角、滴入他因紧张而干涩刺痛的眼睛,甚至钻进他剧烈起伏的胸口。那引擎失衡的、如同肺痨病人喘息的咆哮声,在狭窄的金属通道里反复冲撞、变形,带着一种被愚弄后的、非人的狂躁,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锤成碎片。直到那令人心脏欲裂的声响,终于被前方更深邃、更贪婪的黑暗彻底吞噬,余音消失在金属回廊的尽头。
“守夜人单元,已脱离有效追踪半径。”长明种AI的声音在烬生颅内响起,恢复了那种冰原冻风般的、毫无波纹的平稳,仿佛刚才那短暂一瞬间泄露出的、近乎“惊惧”的数据乱流从未存在,“本次遭遇产生的超阈逻辑熵异常符号链,已强制封存至最深隔离数据库区。逻辑层风险推演:极高。建议序列:绝对回避。”
“知道了。”烬生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回响,肺叶如同千疮百孔的风箱,每一次扩张都伴随着肋骨的摩擦剧痛和吸入鼻腔的浓重铁锈粉尘味,喉咙里泛起浓重的血腥味。风险?警告?他刚从地狱的獠牙缝里爬出来,左肩的皮肉翻卷如血淋淋的破布,温热的暗红色液体正透过按在上面的手背缓缓渗出。他现在需要的不是冷静的评估,是能劈开眼前这座秩序铁笼的利斧!是能撬动规则缝隙的杠杆!目标在他胸腔中野火般灼烧:去血肉黑市的最深处,那个盘踞在旧时代核反应堆骸骨缝隙中的阴暗拍卖场。那里是规则网眼的交汇点,总沉淀着一些被逻辑圣殿视为“不可回收废料”、被永夜教会斥为“亵渎残响”的“垃圾”。那些带着致命诱惑与未知诅咒的碎片,是他绝境里唯一能抓住的、带刺的稻草。
空气是混杂着消毒水刺鼻气味的浊流。管道深处弥漫出的,是无数湿冷腐肉在密闭空间里经年堆积、缓慢发酵出的甜腻瘴气。通道两侧墙壁上,扭曲盘虬、大如成人臂膊的粗壮管线,如同某种远古巨兽暴突在皮肤之外的暗紫色血管,搏动着内部流淌的、如同粘稠血浆般黯淡的微光。越往下走,人声的“稠度”就越高,最终凝成一锅滚沸的地狱浓汤。血肉贫民窟污秽的入口闸门出现在眼前,厚重的金属表面布满了撞击的凹痕和暗沉的污迹。锈死的门轴在刺耳的摩擦尖啸声中缓缓挪开一丝缝隙,仿佛垂死巨兽最后一声饱含痛苦的叹息。
闸门后,是一片彻底沸腾的、用血肉和钢铁焊接成的扭曲画卷。
昏黄、接触不良般疯狂闪烁的顶灯下,畸形的躯体如同噩梦里的投影蠕动。臃肿如肉山的躯体移动时摩擦着地面,留下湿滑的轨迹;细长如同被拉长骨架的人影贴着墙壁无声滑行,关节处裸露的金属闪烁着油腥的光点;各式各样的廉价义眼镶嵌在变形的眼窝里,射出毫无温度的扫描光束,像无形的手贪婪地摸索着擦肩而过的每一块表皮、每一件义体。“新鲜的‘夜莺’声带!刚拆的,逻辑熵亲和度上等!带配套神经节刺激器!包你声音甜过圣殿主祭的祷词!” 尖利的器官叫卖声穿透嘈杂。“换!现在就换!换你脊椎第三节外装的机械凸起!我现在就帮你取!” 狂热的交易嘶吼喷着唾沫星子。“黑铁工坊最新款止痛膏!只要一抹,痛感全消!副作用?哦……就是三天内,你手指缝里可能会长出几根……呃,还算美观的骨刺?来摸摸看嘛!” 带着癫狂诱惑的兜售声在角落里蔓延。这些声音被污浊的空气发酵、扭曲,混合着压抑在喉咙深处的痛楚呜咽和尖锐的哭嚎碎片,最终搅拌成一股令人头晕目眩、耳膜欲裂的浑浊音浪,猛烈地冲刷着每一个踏入者的神经末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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