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独自面对审判官的身影,如同一座被永夜吞噬的丰碑,那决绝的背影烙印在烬生的视网膜上,灼烧出永不磨灭的焦痕。
没有时间悲伤,那是一种比悲伤更原始、更冰冷的生存本能。
血瞳拉着他,她的手冰冷而有力,织雾者的菌丝在他们脚下疯狂编织,一条通往地底深处的紧急通道在黑暗中裂开,散发着泥土与腐殖质的腥甜。
他们坠入无尽的黑暗,身后,凯尔最后那声决绝的、通过公共频道传来的低吼,如同跨越时空的雷鸣:“活下去!”
那声音像一道滚烫的烙印,灼烧在烬生的灵魂深处,他强迫自己将那份刚刚萌芽、便要被连根拔起的撕心裂肺的悲痛死死封存,压缩成一颗坚硬的、冰冷的内核,化为前行的唯一燃料。
他们坠入的并非寻常隧道,而是一个超乎想象的几何空间,一个违背了物理常识的奇迹。
一个巨大的正十二面体蜂巢结构在他们面前缓缓展开,每一个六边形的格室都散发着柔和而圣洁的光芒,仿佛一个沉睡的宇宙正在缓缓呼吸,每一次吐纳都让空间泛起涟漪。
空气粘稠得如同液态光,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高浓度臭氧的锐利、古老尘埃的沉寂,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如同生物电池放电般的淡淡电解液气味。
脚下,是透明的能量膜,烬生的脚踏上去,微微下陷,传来一阵温暖而奇异的震动,仿佛踩在了巨兽的皮肤上。
透过那层膜,能看到下方一个倒立的金字塔正缓缓旋转,它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能量构成,发出远古鲸歌般的低沉鸣响,那声音不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颅骨内共振,为整个神圣而亵渎的空间提供着能量。
“这是……方舟的能源核心。”血瞳的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震撼,她螺旋状的瞳孔因这超乎想象的景象而微微放大。
“也是教会的逻辑炸弹。”烬生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四周,他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被扭曲的认知陷阱,它们像无数看不见的、淬了毒的尖刺,随时准备刺入闯入者的意识。
前方,一道由无数光谱栅格构成的光墙横亘在他们面前,它像一张巨大的、不断变幻的棱镜,将空间折射出无数个令人眩晕的镜像,每一个镜像里都站着一个绝望的自己。
这是核心区的第一道防御——光谱栅格,它能分解任何未经认证的遗传物质,将其还原为最原始的粒子。
“我来开路。”凯尔的声音在队内频道响起,异常沉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生锈的铁喉中挤出。
他走到最前方,动力甲表面的织雾者菌丝仿佛接收到了死亡的号令,开始疯狂增殖,缠绕住他的四肢和躯干,如同活化的、燃烧着生命火焰的藤蔓。
他启动了动力甲的过载协议,将所有的生命能量,连同织雾者网络提供的力量,毫无保留地全部灌注到胸口的反应堆中。
“警告:生命体征急速下降。核心温度超过临界值。”动力甲的警报声尖锐刺耳,如同哀嚎。
“执行‘逆命之盾’。”凯尔的声音不容置疑,那是一个父亲、一个士兵、一个罪人最后的命令。
一层暗红色的、由纯粹生命能量构成的半透明护盾从他动力甲前方展开。那护盾上布满了复杂的、如同活物般流动的符文,正是凯尔家族代代相传的、用以赎罪的古老印记。
它并非要摧毁光墙,而是以凯尔的生命力为密钥,模拟出一个被授权的、古老的生物信号,欺骗着这个沉睡了千年的系统。
他顶着护盾,一步步走向光谱栅格。
光墙触碰到护盾的瞬间,发出剧烈的滋滋声,刺鼻的金属熔化气味弥漫开来,凯尔的动力甲表面开始出现熔化的痕迹,赤红的铁水滴落在地,发出“嘶嘶”的声响,他的生命体征正以惊人的速度流逝。
“快!”
烬生和血瞳冲过由凯尔用生命开辟的通道。
穿过光墙后,他们进入了蜂巢结构的内部走廊。
走廊两侧,时空扭曲力场正在悄然运作,局部区域的物理常数被恶意修改,烬生的机械右臂传来一阵阵过载的警报,内部的液压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甚至能看到自己的金属手指在视觉上出现了轻微的拉伸与扭曲,仿佛随时会解体。
突然,走廊尽头的阴影中,数个高大的身影站了起来。
它们是亚特兰蒂斯长矛守卫——半机械半生物的原始防御单元,它们的身躯上覆盖着珊瑚状的生物装甲,手中握着闪烁着能量辉矛。
然而,它们的生物光学传感器中,却闪烁着代表教会控制的血色光芒。
它们被污染了。
长矛守卫被激活,能量辉矛直指二人。
与此同时,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液态光汇聚成一幅幅全息影像——那是磁欧石核心的祭坛。
影像中,一个温和的声音正在讲述着被尘封的历史:
“……方舟计划‘火种协议’发生泄漏,高浓度的生物神经能量逸散,形成了后世所谓的‘邪神污染’。它并非邪恶,只是生命能量的原始形态。而磁欧石,则是与之对应的、被结构化的秩序能量。两者同源,本应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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