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阶冰冷刺骨,每一级台阶都仿佛由万年玄冰精心雕琢而成,表面凝结着细密的霜花,踩上去时那股透骨的寒意如同毒蛇般钻入脚心,沿着脊椎神经一路向上蔓延,直至天灵盖都为之震颤。
陈七童艰难地跟在瘸叔身后,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后背撞击骨墙留下的剧痛仍在持续,肺腑间翻腾的气血带着浓重的铁锈味,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被钝刀割裂,牵扯出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死死抱着怀中那枚魂佩,掌心传来的微弱搏动——那一点阿阴真灵烙印的温暖脉动,成了支撑他摇摇欲坠身躯的唯一热源。
瘸叔佝偻的背影在前方缓慢挪动,仅存的左臂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右肩断口处那层暗红如火山熔岩的痂壳明显黯淡了许多,原本缭绕的黑气也变得稀薄如纱。
老沙那声蕴含无上威严的冷哼虽然暂时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却更像是抽走了瘸叔强撑的最后一口精气神。
骨阶尽头处,那个由巨大而扭曲的肋骨交错拱卫的骨洞入口,宛如一头远古凶兽张开的血盆大口,黑沉沉地敞开着。
洞口边缘流淌的暗红色光芒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禁锢之力与不祥气息,那些光芒时而凝聚成血珠滴落,时而又如活蛇般游走。
老沙矮小佝偻的身影静静伫立在洞口,那件宽大破旧的灰黑麻布袍子几乎与骨洞的阴影融为一体。
他并未立即进入,枯槁如树枝的手指仍在捻动那一小撮暗红色粉末,粉末中散发出的精纯血魂气息浓烈得几乎要凝结成实质。
他缓缓转过身来。
宽大的兜帽下,那两点幽绿色的磷火忽明忽暗,如同来自九幽地狱最深处的鬼眼,穿透了骨阶上昏暗的光线,精准而冰冷地锁定了陈七童。
这一次,那道目光不再仅仅是带着审视和贪婪,而是蕴含着某种近乎实质的穿透力,仿佛轻易就洞穿了陈七童体表那层纸马凶魂的死气伪装,无视了他竭力压制的活人气息,就像两柄冰寒刺骨的探针,直直刺入他的灵魂最深处!
更确切地说,是刺向了他眉心那点尚未完全消散的心灯余温印记,以及……紧贴在他心口位置、那枚在温凉中隐隐透着一丝幽光的本命魂佩!
沙哑干涩的声音在狭窄的骨阶平台上幽幽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梦呓般的复杂情绪——那其中既有探究的意味,又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就像寒冬里呼啸的风吹过锈迹斑斑的铁片发出的刺耳颤音:
小子......
那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在阴冷的空气中缓缓荡开,每个字都像是从腐朽的棺木里挤出来的。
老沙那干枯如树皮的手指间,暗红色的粉末随着捻动的节奏簌簌落下,在昏暗中泛着诡异的微光。
你魂里......他停顿了一下,两点幽绿的磷火在陈七童身上游走,那点灯......的味儿......那声音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带着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韵律。
还有......老沙的语调突然变得尖锐,你怀里......那东西......他的目光死死盯住陈七童的胸口,沾着的......死气......每个字都像是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周围的寂静。
有点意思......这句话尾音拖得很长,带着几分玩味,几分探究。
老沙的动作突然加快,暗红粉末在他指间飞舞,在空气中划出诡异的轨迹。那两点磷火忽明忽暗,时而如毒蛇般阴冷,时而又如饿狼般贪婪。
陈七童感觉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在那目光下战栗。
那目光太过锐利,仿佛能穿透皮肉,直抵灵魂深处。
他觉得自己就像被剥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连最隐秘的心思都无所遁形。眉心的印记灼痛难忍,像是被烙铁烫过;怀中的魂佩剧烈震颤,其中沉睡的纸马残魂发出无声的哀鸣,那是一种源自本能的恐惧。
特别是......老沙突然凑近,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那灯......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飘忽,像是在回忆某个遥远的、被时光掩埋的片段。
那沙哑的语调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动摇,就像万年不动的死水,被一粒微小的石子打破了平静:......你身上......怎么......有......点......那老东西......当年......烧剩下的......灰烬味儿?
灰烬味儿?!
这三个字如同三道惊雷,在陈七童脑海中炸响!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慧明师傅?!
这个神秘莫测的老沙口中的老东西,难道就是那位在破庙中为他点燃魂灯、护持他残魂、最终灯碎人亡却将不屈意志融入他血脉的......慧明师傅?!
那盏已经破碎的魂灯,竟然在这个阴森可怖的老沙口中被重新提起?!
瘸叔那原本就佝偻的身躯,在灰烬味儿三个字钻入耳膜的刹那,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整个人剧烈地战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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