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声音从琉璃坑底深处传来,又仿佛敲在神魂的本源上。沉重、干涩,带着万古尘封的死寂,每一次叩响都震得残破的玄金气海废墟簌簌颤抖,如同风中残灰。
时间与空间凝固了。
焦黑的残骸维持着前倾扑倒的姿态,嶙峋的脊骨弓起,裂开的颅骨缝隙离那只探出的枯骨手掌不过三寸。空气凝滞如一块沉重的寒铁,每一次呼吸都拉扯着撕裂的肺部,喷出带着灰烬味道的腥气。
嗡——!
那道虚浮在残骸与枯骨掌心之间、由无尽寂灭凝聚而成的“门”形轮廓,骤然收缩!
它仿佛一个骤然睁开的绝对之眼,中心处瞬间塌陷!没有光,没有声,只有一种纯粹到令人窒息的“归寂”意志降临!这意志并非冲击,而是吞噬!刹那间,将那道叩击坑底的万古余音,将这片区域内因寂灭之门显现而残留的排斥力场,将周元识海中那点摇曳欲灭的葬界烙印,甚至将残骸之内强行引爆、又被压制的那股混乱“死尸道基”余韵……所有有形无形的“杂音”,尽数吞没其中!
只余下最核心的、最本质的死寂!
绝对的“静”笼罩下来,死沉沉压向坑底的生灵存在!
这绝对的死寂之下,那只布满石粉尘埃的枯骨手掌,却成了这凝固空间里唯一的“动”。它缓缓摊开,动作僵硬迟缓,仿佛每一个关节都在对抗着亿万载时光的封禁与自身的沉重,带起一丝微不可察、却又清晰传到灵魂深处的石屑簌落之响。
五根粗大的指骨最终张开,平摊开来。
掌心……
没有肌肤纹理,没有残留血肉,只有被尘灰厚厚覆盖的粗糙骨面。但那掌心最中心处,骨质的纹路,却天然形成了一条极其细微、却又清晰无比的闭合纹线!
那不像裂纹,反而像某种……烙印!
一道由最原始、最绝对的“寂灭”法则,自然凝结于骨质之上的——锁!
枯骨微动。
探出的手掌,五指摊开的动作尚未完全舒展,平摊的掌心便向着下方那颗布满焦炭裂痕、几近碳化的头颅……按了下来。
无声无息。
动作依旧迟缓无比,带着一种开山移海般的滞重感,穿过那几乎不存在实质的三寸距离。
没有引动风雷,没有磅礴声势。只有随着它的下落,那片本就凝滞的空气变得更加沉重粘稠,如同亿万载时光的尘埃沉降,要将存在的最后一点印记都彻底掩埋覆盖!那焦黑碎裂的颅骨上,几根因剧烈搏杀而断折、斜刺出来的骨茬,在距离掌心尚有寸许之时,便悄然化为飞灰!
死亡的冰冷意志并非威压,而是归宿本身!仿佛这只手掌的到来,并非终结,而是让迷途者重归沉寂母河的——点化!
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周元那早已模糊、只凭最后一点凶戾本能维系不散的残破意志,在这手掌降临的压力下,如同投入滚沸岩浆的最后一片残雪,连最后一丝挣扎的波纹都被强行碾平!意识几乎彻底沉入那无光无垠的寂静海底。
然而!
就在那布满寂灭尘埃的骨掌即将印上焦黑额头的刹那!
噗嗤!
一道极度不和谐的、黏稠滚烫的赤红血箭,裹挟着刺鼻的腥甜与疯狂暴戾的气息,如同地狱岩浆般从斜侧里猛地飙射而至,精准地打在了那缓缓下按的寂灭骨掌背侧!
滋滋滋——!
狂暴凶戾的污秽血气与那枯骨之上蕴含的万古死寂尘埃瞬间剧烈冲突腐蚀!赤红血光如同投入黑渊的油星,疯狂燃烧、尖叫、又快速湮灭成缕缕灰黑腥臭的雾气!那血箭蕴含的暴乱意志也在触及骨掌尘埃的瞬间,如同被亿万冰针刺穿的肥皂泡,带着无尽恐惧的哀嚎寸寸崩解!
但这一阻,极其短暂!却硬生生将那只枯骨手掌下按的动作,震得微微一滞!
吼——!!!
一声非人的、混合了无尽暴戾与扭曲痛苦的咆哮,同时撕裂了那刚被寂灭之门吞噬过的短暂死寂!
是那个半边黑袍崩碎、露出的那部分正疯狂溃烂扭曲的“千面”怪物!他(它)不知何时挣脱了那源于生命本质的恐怖压制,或是趁着寂灭之门收缩吞噬各种残余波动、威压最松散的一瞬,强行爆发!
它的状态同样糟糕到极点。大半个身体都被一种粘稠蠕动、散发着刺鼻腐朽尸臭的黑色胶质物取代,那物质深处不时有尖锐的骨刺刺破“皮肤”,又迅速被更多的黑胶覆盖弥合。破裂的兜帽下,那颗正在变形的头颅尤其恐怖!人类侧脸的残迹正在被某种覆盖着细密黏腻黑鳞、类似蛇首的形态强行扭曲取代!新生的蛇口开合,裂开的口器边缘流淌着浓绿脓汁,发出令人神魂颤栗的嘶鸣!一只属于人类的眼球还在原本眉心的位置顽强存在,瞳孔却已彻底化作混乱的惨绿旋涡,里面只余下**裸的癫狂与……吞噬周元的极度渴望!
刚才那道干扰枯骨手掌的血箭,正是它强行催动体内已失控的凶戾本源所发!代价是左侧肩胛位置一大块黑色胶质猛地爆开,露出里面如同被强酸腐蚀过、流淌着赤红与墨绿色泽的诡异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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