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奇冰冷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冰锥,穿透寒风,精准地钉在李铁崖藏身的破船阴影处。
火光猎猎,将整个废弃码头映照得纤毫毕现,也彻底撕碎了李铁崖最后的侥幸。他缓缓从破船后站起身,走了出来,独臂垂在身侧,另一只手紧握着匕首,面色在跳动的火光下显得异常苍白,眼神却如同被困的野兽,冰冷而锐利。
“郭大人。”他声音嘶哑,听不出情绪。
郭奇脸上露出一抹尽在掌握的讥诮笑容,目光扫过地上惨叫的文吏和那块滚落的“火雷心”碎片,最后重新落在李铁崖身上:“李队正,真是好演技,好胆色。本官差点就被你蒙骗过去了。私下接触河朔盟余孽,传递消息,深夜赴约……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数十名精锐亲卫手持强弓劲弩,呈扇形缓缓围拢,锋利的箭镞在火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光,彻底封死了所有退路。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杀意。
李铁崖的心沉到了谷底。郭奇不仅知道今晚的会面,甚至连“河朔盟”这个名字都清清楚楚!这说明什么?说明那个传递消息的孩子,或者那个矿坑的藏信点,早已暴露!郭奇是故意放长线,等着将他们一网打尽!自己自以为隐秘的行动,从头到尾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
那个文吏,不过是诱饵,而自己,才是郭奇真正要钓的大鱼!
绝境!真正的十死无生之局!
“看来,郭大人是早就布好了局,等着李某自投罗网了。”李铁崖缓缓说道,大脑却在疯狂运转,寻找着任何一丝可能的生机。硬拼是死路一条,求饶更是徒劳。唯一的希望,或许在于……
他目光扫过地上那块碎片,又看向郭奇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哼,若非你自作聪明,私下藏匿证物,又岂会落入今日之局?”郭奇冷笑道,“本官给过你机会,可惜,你不懂得珍惜。与河朔盟勾结,图谋不轨,罪无可赦!拿下!”
亲卫们齐声应诺,刀剑出鞘,步步紧逼!
“等等!”李铁崖猛地大喝一声,声音在寂静的码头上格外突兀。
亲卫们脚步一顿,看向郭奇。
郭奇挑了挑眉:“哦?死到临头,还有何话说?”
李铁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直视郭奇,语速极快却清晰地说道:“郭大人明鉴!李某今日来此,并非与河朔盟勾结,而是……而是奉大人之命,前来查探虚实,钓出这条大鱼!”
此言一出,不仅郭奇愣了一下,连地上那个手腕被射穿、痛苦呻吟的文吏也停止了哀嚎,难以置信地看向李铁崖。
“奉我之命?”郭奇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李铁崖,死到临头,还要信口雌黄?”
“绝非信口雌河!”李铁崖斩钉截铁,脸上露出一种被误解的急切和“忠勇”,“大人前日训斥属下不可擅作主张,属下铭记于心!然而,爆炸案后,工坊流言四起,人心惶惶,属下身为内卫队正,职责所在,岂能坐视不理?属下发现河朔盟暗中活动的蛛丝马迹后,本想立即禀报大人,但又恐打草惊蛇,让这伙余孽警觉潜逃!”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的碎片和文吏,继续道:“故而,属下才将计就计,假意与他们接触,获取信任,约定今夜在此交易这块关键证物(他指向碎片),目的正是为了引出其核心成员,一网打尽,为大人彻底铲除隐患!属下此举,或许确有擅专之嫌,但一片赤诚,皆为大人,为工坊安危着想!望大人明察!”
这番话,真假掺半,险中求胜!他将自己私自行动的目的,硬生生扭转为“忠心事主、深入虎穴”的壮举!这是在赌,赌郭奇虽然怀疑他,但并没有掌握他与河朔盟有更深勾结的铁证!赌郭奇更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来维持工坊表面稳定,而不是立刻坐实内卫队正叛变的丑闻!
郭奇眯起眼睛,盯着李铁崖,似乎在掂量他这番话的可信度。码头上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河水呜咽。
地上的文吏突然嘶声喊道:“郭奇!你休要信他!他分明就是……”
噗嗤!
他话未说完,一名亲卫手起刀落,直接割断了他的喉咙!鲜血喷溅,文吏瞪圆双眼,抽搐着倒地气绝。
郭奇看都没看那尸体,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蚂蚁。他的目光依旧锁定在李铁崖身上,嘴角那抹讥诮的笑意慢慢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令人心悸的审视。
“好一个‘将计就计’,‘一片赤诚’。”郭奇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李铁崖,你确实有急智。可惜……”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转厉:“你当本官是三岁孩童吗?!你若真为查案,为何隐匿证物不报?为何不提前向本官禀报你的计划?今夜若非本官早有布置,你拿到这块碎片后,是交给本官,还是……另作他用?!”
声声质问,如同重锤,敲打在李铁崖心上!郭奇根本不信他的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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