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峪传来的隐约嗥叫,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黑风岭临时营地里每一个人的神经。
那名被拖回来的伤兵,在经过简陋的包扎和喂下些许热水后,最终还是没能挺过去,在天亮前断了气。他临死前圆睁的双眼里,凝固着极致的恐惧和痛苦,深深烙印在每个目睹者的心中。
狼患。这个词带来的恐慌,甚至不亚于卢龙军的铁骑。
狼群不同于军队。它们无处不在,狡诈残忍,记仇,而且极度饥饿。在这苦寒的冬季,任何活物都是它们眼中的肉食。这支刚刚落脚、伤疲交加的小队伍,无疑是一块摆在嘴边的肥肉。
“不能等了。”李铁崖的声音打破了清晨死寂的压抑。他站在木屋门口,目光如刀,扫过面带惧色的众人,“狼群尝到了甜头,找到了这里,就绝不会罢休。它们会比卢龙军更有耐心,更防不胜防。”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必须主动出击,端了它们的窝,或者至少把它们打怕,打散!”
主动出击?去打狼?还是几十头规模的狼群?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血色尽褪。昨夜伤兵的惨状还历历在目,那可不是一两条孤狼,是成群结队的野兽!
“将军……那狼峪地势险恶,咱们人生地不熟……是不是……再想想办法?多设些陷阱……”一个老卒颤声建议道,语气充满了畏惧。
“陷阱能防一时,防不了一世。狼鼻子灵,绕开陷阱的法子多的是。”李铁崖冷声道,“等它们摸清了我们的虚实,夜里摸进来,死的就不止一两个人了。”
他目光扫过那些面露怯意的脸庞,知道光靠命令无法驱散对未知猛兽的天然恐惧。他需要以身作则,更需要一套切实可行的计划。
“小乙,把地图拿来。”李铁崖吩咐道。所谓地图,只是这几日他根据探查队员的描述和自己的观察,用木炭在剥下的树皮上粗略绘制的周边地形。
他将树皮摊在地上,众人围拢过来。
“野狼峪在这里,三面环山,只有一条狭窄的谷口能进去,易守难攻,也易进难出。”李铁崖用木棍点着标记,“狼群的老巢,必然在谷内深处。我们不能贸然进去,那是送死。”
“那怎么办?”
“引它们出来。”李铁崖眼中寒光一闪,“狼贪腥。我们手里还有半只冻硬的鹿腿(昨日狩猎唯一的收获),虽然不多,但足够做诱饵。”
他看向那几个负责探查地形的队员:“你们上次说,谷口外有一片相对开阔的洼地,旁边还有片乱石坡?”
“是,将军,那洼地不大,乱石坡能藏人。”
“好!”李铁崖猛地一拄木棍,“就在那里设伏!用鹿腿做诱饵,把狼群引出山谷,在开阔地解决它们!”
计划很简单,但执行起来却凶险万分。如何确保狼群一定会被引出来?如何在那片并不算太大的开阔地抵挡住几十头饿狼的冲击?万一伏击失败,被狼群冲散,后果不堪设想。
但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主动解决问题的办法。
李铁崖不再给众人犹豫的时间,开始雷厉风行地分派任务。
“所有还能动弹的,都跟我走!伤员留下,紧闭门窗,守住这里!”
“带上所有能用的弓箭,削尖所有木棍,把能找到的油脂都抹在箭头上!”
“你,带几个人,去把那半只鹿腿拖到洼地中央,用血水在周围洒一圈,味道散得越远越好!”
“其余人,跟我上乱石坡,抢占高位,布置防线!”
命令一道道下达,不容置疑。人们在他的强令下,勉强压下恐惧,开始行动起来。
半个时辰后,一支二十人左右的队伍,沉默而紧张地向着野狼峪口进发。气氛凝重得如同赴死。每个人都知道,他们要去面对的,是比人类更凶猛、更不可预测的敌人。
到达预定地点后,众人依计行事。诱饵被放置在洼地中央,浓重的血腥味在寒风中迅速弥漫开来。李铁崖则带着主力爬上旁边的乱石坡,利用天然的石块作为掩体,迅速布置了一道简陋的防线。弓箭手被安排在前排,身后是紧握长矛和刀斧的士卒。
“听着!”李铁崖压低声音,对伏在身边的众人道,“狼怕火,怕巨响,更怕不要命的!等狼群被引出来,进入射程,听我号令再放箭!节省箭矢,瞄准了再射!一旦狼群靠近,长矛手顶前,刀斧手护住两翼!谁也不准后退半步!谁退,我先宰了谁!”
他冰冷的目光和话语,如同给众人打了一剂强心针,虽然恐惧依旧,但至少有了主心骨。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缓慢流逝。寒风刮过乱石坡,发出呜呜的怪响,仿佛狼群的低嚎。每一丝风吹草动,都让伏兵们心惊肉跳。
忽然,负责了望的士卒发出了极轻微的警示!
只见野狼峪狭窄的谷口处,出现了几对幽绿的光点!紧接着,越来越多!如同鬼火般,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移动!
狼群!真的被引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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