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另一边,梦游子剧烈地咳嗽着,嘴角溢出带着内脏碎块的血沫。他以剑拄地,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艰难地抬头望向祭坛中央的赤袍人。那抹刺目的赤红撞入他眼瞳的瞬间,他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不是因为那近乎神迹的力量,而是因为对方袍袖上那个巨大而抽象的、如同在血海中升起的……“豕”首图案!
“赤……豕……服……”梦游子的声音嘶哑得像是漏风的破锣,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他博览群书,师门秘卷记载过许多上古奇闻。赤色服制!豕首凶纹!这两个要素,直指传说中一个被抹去的大凶之名!“‘四凶’之服,赤如血……其纹似豕,噬天吞月……罪者……”
斧子伤口的污血似乎也随着怨灵的消散而流动减缓了少许,但皮肤下那些黑色凸点的蠕动依旧清晰可见,他躺在泥水里,发出沉重而痛苦的粗喘,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破风箱在拉扯,显然那侵入骨髓的恐怖诅咒并未根除。
松鼠几乎是瘫软在地,耗尽心神。她趴在斧子身边,警惕又茫然地看着祭坛中央,对对方莫名的恐惧甚至暂时压倒了失去红毛松鼠的悲痛,小家伙在混乱刚结束时,就惊惶失措地从她领口窜出,一头扎进废墟边缘的灌木丛里消失不见了。
祭坛中央。那赤袍身影似乎对周围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仿佛刚刚只是拂去了身上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他缓缓收回落在林谈身上的淡漠目光,终于,转向了刚刚艰难站起的梦游子。
梦游子浑身一紧,那道目光平淡无奇,却让他感到如同被投入了冰湖深处,从灵魂深处渗出彻骨的寒意。对方明明没有任何动作,仅仅是存在本身散发的那股宛如群山压顶、又如深藏火山般的厚重威严,就让他体内最后一点勉强提起的真元如同风中残烛,剧烈摇曳,几乎要立刻溃散!他死死咬着牙,牙齿咯咯作响,才勉强维持着没有再次跪倒下去。
死寂弥漫。只有地上散落的虫尸在众人脚下发出轻微的“咔嚓”碎裂声。
“舜帝的走狗……,”赤袍人开口了。声音并不洪亮,甚至显得有些中正平和,与他那身狰狞赤袍和恐怖威压形成强烈的反差。但这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奇异的共振,清晰地穿透寂静,落在每个人心头,如同冰冷的岩石投入死水潭底,激起令人心寒的回响。“嗅着味道追来了么?比我想象中……还要快上一些啊。”
这句话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梦游子、林谈和松鼠心头!舜帝!走狗?梦游子心头巨震,混乱的记忆碎片瞬间翻腾。传说!是那个传说?舜帝曾经流放的四罪!那眼前这个人是……
“阁下……”梦游子强行压下喉头涌上的腥甜,用尽全身力气开口,声音依旧抖得不成样子。他试图保持礼数,心中的惊骇却如惊涛骇浪,“您……您……是……”
他想问“您是谁?”问“为何说舜帝的走狗?”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千言万语冲到嘴边,却被对方那双深不见底、如同古井寒潭般的眼眸钉了回去,只剩下最本能的疑问。
赤袍人微微侧了侧头,似乎饶有兴致,却又带着一种俯瞰尘世的漠然。他没有回答梦游子的问题,也根本没有看瘫软在地的斧子和松鼠一眼,而是再次将目光投向了依旧蜷缩在瓦砾堆里、如同惊弓之鸟般的林谈。
他的视线,落在了林谈的右臂。
哪怕隔着破损的衣物,也能清楚地看到那片肌肤下,暗青色的蛊毒纹路依旧如同活物般扭曲、鼓胀,散发着不祥的气息。蚀骨幻蛊!那属于毒虫灵体残余的诅咒力量,与林谈本身的“怨瞳骨咒”纠缠不清,如同跗骨之蛆,仍在疯狂啃噬他的血肉和精神。
“蚀骨……”赤袍人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如同古井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件遥远的事实。“融合了怨瞳……看来有东西动了不该动的手脚……真是混乱。”他微微摇了下头,幅度极小,似乎带着一丝极其细微的……嘲弄?或者是……厌倦?林谈甚至无法分辨。他只觉得被对方那双眼睛盯着,全身的血液都要冻僵。
“前辈!”林谈在巨大的恐惧和右臂持续的灼痛中,不知从哪里涌起一股勇气,嘶哑地开口。他挣扎着想站起来,身体却虚弱得不听使唤,“求你……救我朋友!他……”他看向依旧生死不明的斧子,脸上混合着绝望和哀求。“那个鬼东西的诅咒还在他身上!”
赤袍人的目光终于从林谈身上移开,随意地扫了一眼地上浑身黑点起伏、污血不断渗出、只有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的斧子。那目光淡漠得像是在看一块路边的石头,没有丝毫波澜。
“污秽的诅咒已随源头崩解,”赤袍人平静地陈述,声音冰冷依旧,“残存躯壳内的微尘作祟罢了。死不了的……不过,”他话音顿了顿,再次看向林谈时,那平淡的语调下隐藏的东西让林谈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承受了那东西的意志冲击又强行动用法器的人……”他的视线似乎穿透了梦游子勉力支撑的皮囊,看到了对方体内千疮百孔、濒临崩溃的真元和透支的生命本源,“燃命的薪柴,余烬又能支撑多久?”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