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的亲兵厉声呵斥,可那队黑甲骑兵根本顾不上理会,为首骑士滚鞍下马,几乎是扑爬着冲到了面前。
“太孙殿下!”
骑士嘶声力竭,声音撕裂风雪:
“陛下……陛下他……危矣!”
朱瞻基瞳孔骤然收缩,一个箭步上前,抓住骑士的胸甲:
“皇祖父怎么了!?快说!”
那骑兵被勒得喘不过气,哭嚎道:
“陛下的御辇……行至中途,陛下突感……胸口绞痛难忍,呕……呕出鲜血!
陛下,陛下说太医无用,让卑职等,速寻国师……救命啊殿下!”
“国师!”
朱瞻基猛地扭头,语气中已带上了恐惧。
周仪没有丝毫迟疑,一步跨到那报信骑兵面前:
“陛下御辇,此刻何处?”
“北面!北面十里之外!”
骑兵涕泪交加,指向风雪深处:
“陛下龙体……已不堪颠簸,大军……大军停驻了!”
“走!”
周仪再不废话,探手抓住朱瞻基肩膀。
空间瞬间扭曲,两人的身影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骤然模糊,下一秒,便彻底消失在漫天风雪之中。
.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粒,抽打在明黄色的御辇之上。
御辇周围,黑压压的甲士如临大敌,刀枪出鞘,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嗡——
空间波纹毫无征兆荡漾开来,周仪与朱瞻基的身影瞬间由虚化实。
“何人!?”
侍卫首领头皮炸裂,厉声咆哮,十多把长刀已然出鞘。
“滚!”
朱瞻基的声音骤然炸响。
侍卫们定睛一看,朱瞻基的面容从风雪中浮现,慌忙收刀,噗通噗通跪倒一地:
“叩见太孙殿下”
朱瞻基哪里还顾得上他们,一把拉住周仪的手腕,几乎是撞开了御辇的帘门,冲了进去。
一股浓重的中药气息扑面而来。
御辇内部宽敞奢华,此刻却弥漫着死亡临近的压抑。
朱棣的身躯此刻蜷缩在御榻上,双目紧闭,脸色是骇人的灰白色。
数名老太医围在榻前,个个面如死灰,冷汗涔涔。
以杨士奇为首的一众文臣武将,挤满了辇内空间,人人神色仓惶,眉眼间是掩不住的焦虑。
朱瞻基的闯入,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国师来了!”
朱瞻基嘶声喊道,声音带着哭腔:“都散开!让国师看看皇祖父!”
围在床边的近臣们下意识让开一条缝隙,众人目光,齐刷刷聚焦在那袭白衣身上。
惊疑、审视、茫然……种种复杂的情绪交织。
除了杨士奇在靖难后期入阁,曾远远见过周仪画像外,
其余大多年轻臣子,对这位传闻中的“国师”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此刻见到如此年轻的面孔,心中惊骇更甚。
杨士奇的目光在周仪脸上停留最久,此刻脸上也难掩震惊,但他强压着心绪,没有开口。
床前老太医松开搭脉的手,他颤抖着站起身,对着朱瞻基一揖:
“殿下……陛下此乃……积劳成疾,元气大耗,油尽灯枯之象啊!”
他语带悲音,继续艰难道:
“此番北征,风寒酷烈,跋涉艰辛,外感风寒邪毒,内伤五脏元气。
邪气由表入里,直中三阴……此乃,此乃天人五衰之兆!非药石可……”
“放你娘的屁!”
朱瞻基双眼赤红,打断那太医文绉绉的描述:“说人话!到底怎么治!?”
老太医吓得噗通跪倒,老泪纵横:
“殿下息怒!陛下……陛下此刻元气耗尽,腑脏俱损,已是……已是枯竭之躯。
为今之计,唯有以参汤吊命,徐徐图之,或可……或可延一时……”
“参汤!?”
朱瞻基怒极反笑:
“皇祖父现在连嘴都张不开!你让他怎么喝汤!?庸医!废物!”
他猛地伸手,一把揪住老太医的衣襟,就要将他提起来。
“瞻基!住手!”
杨士奇猛地踏前一步,声音带着威严:
“越是危难之际,越要沉得住气!心浮气躁,于事何补?我当时是如何教你的!?”
这位帝师的目光锐利如刀,瞬间刺得朱瞻基动作一僵。
朱瞻基看着杨士奇的眼神,又看着御榻上气息奄奄的祖父,巨大的悲痛和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猛地松开老太医,转身扑到周仪面前:
“先生!国师!求您!救救我皇祖父!求您了……”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周仪身上。
他转过头,目光终于落到那张苍老的脸上。
紫金山上那个懵懂的八岁孩童,靖难时那个意气风发的燕王,午门外那个威严肃杀、却对他恭敬有加的永乐大帝……
一幕幕画面在周仪眼前飞速闪过,最终定格在眼前这张枯槁面容上。
他知道历史的轨迹。
眼前这位缔造了永乐盛世的帝王,命数已尽,今日便是他魂归于天的日子。
周仪知道他救不了朱棣,然而此刻心头还是泛起一丝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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