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露宫的清晨,相较于北境城堡,少了几分清冽的寒意,多了几分王都特有的、带着湿润花香的暖意。阳光透过精致的窗棂,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然而,这份表面的宁静,很快便被一封来自王宫的、烙印着皇家火漆印的邀请函打破。
邀请函由一位身着王家侍从服饰、举止一丝不苟的年轻人送达,经由霍恩比管家,恭敬地呈到了正在与孩子们共用早膳的莉娅面前。
“致尊敬的温斯顿公爵夫人,莉娅·温斯顿女士,”霍恩比管家平板无波地念着函件内容,尽管这并非他的职责,但他似乎想借此观察女主人的反应,“王后艾琳诺拉陛下,将于明日上午,于镜厅举办一场小型的、非正式午宴,特邀几位亲近的夫人与小姐共进午餐,欣赏初秋宫廷花园景致。王后陛下诚挚期盼您的光临。”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埃文正努力地用银勺对付着盘子里那颗溏心蛋,闻言好奇地抬头;艾拉小口吃着涂了蜂蜜的松饼,紫色的眼眸却悄悄望向母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就连侍立在一旁的索菲亚女仆长,垂下的眼眸中也瞬间闪过一丝凝重。
宫廷午宴,非正式?莉娅心中雪亮。在王都,尤其是来自王后的邀请,从来就没有真正的“非正式”。这更像是一次近距离的、更为私密的审视与评估。王后艾琳诺拉,那位出身南方罗兰家族、以优雅和挑剔闻名的陛下,终于要亲自下场了。
她放下银质餐叉,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只有恰到好处的荣幸与谦和:“感谢王后陛下的盛情邀请,请转达我的敬意与感谢,明日定当准时赴宴。”
霍恩比管家躬身应下,退了出去,如同一个完成任务的精密零件。
早膳后,莉娅示意索菲亚随她来到小书房。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夫人,”索菲亚立刻开口,语气带着难得的急促,“我刚刚通过以前的渠道打听到,这次午宴的名单……不太简单。”
莉娅在铺着软垫的扶手椅上坐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眼神平静无波。
“除了几位公认与王后关系密切、作风相对温和的夫人外,”索菲亚压低声音,“格罗夫纳侯爵夫人、瓦奥莱特公爵的妹妹菲奥娜夫人,以及……南境大公的一位表亲,那位以言辞尖刻闻名的贝拉夫人,都在受邀之列。”
莉娅的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一下。格罗夫纳侯爵夫人(财政大臣之妻),菲奥娜夫人(军务大臣之妹),贝拉夫人(南方集团的代表)……这几乎囊括了王都几大主要派系中,对北境态度最为微妙,甚至可能心存不满的贵妇代表。王后将她们与自己这个“北境来的新面孔”安排在一起,其用意,不言自明。
“看来,明日的午宴,不会只是一场赏花品茶的闲聚了。”莉娅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是的,夫人。”索菲亚脸上带着忧虑,“据传,这几位夫人对北境近年来的‘变化’和公爵大人日益提升的影响力颇有些微词,尤其是……关于‘妙戈工坊’以及您本人。她们可能会在午宴上,利用王都的礼仪、时尚、或者对北境的固有印象,发起一些……‘友好’的诘难或试探。王后陛下虽然未必会亲自下场,但她的态度至关重要。”
莉娅微微颔首。这与她预想的相差无几。王都的贵妇人们,最擅长的便是用精致的扇子、优雅的言辞和看似无害的闲聊,编织一张无形的网,让人在不知不觉中陷入窘境,失去体面。
“她们可能会拿北境的‘粗犷’与王都的‘精致’对比,”索菲亚继续分析,“可能会质疑工坊那些‘新奇玩意儿’的实用性与格调,甚至可能……会拿您的出身(外界所知是农家女)或孩子们的教育问题做文章。尤其是艾拉小姐,她过于安静怕生,可能会被解读为……”
“我明白了。”莉娅打断了索菲亚的话,她不想听那些可能针对女儿的恶意揣测。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那些被园丁修剪得一丝不苟、却失了野趣的花草。
三千年修真生涯,她见过太多笑里藏刀、口蜜腹剑。比起修仙界动辄生死相搏的残酷,这些贵妇人间言语的机锋、仪态的较量,在她看来,甚至有些……幼稚。但她也深知,在这个属于凡俗权力与社交规则的世界,这些“幼稚”的把戏,同样能伤人,甚至影响亚瑟和北境的声誉。
她不会退缩,也不会如临大敌。她只需要,做好自己。
“索菲亚,”莉娅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淡然的笑意,“去把巴纳德管家请来,我们需要挑选明日赴宴的礼服和首饰。另外,把我带来的那个紫檀木匣子拿过来。”
索菲亚愣了一下,看着夫人那平静得仿佛只是要去参加一场普通茶会的表情,心中的焦虑莫名地平复了几分。她应声而去。
很快,巴纳德管家带着几名捧着巨大衣箱和首饰盒的仆役来到了莉娅的起居室。衣箱打开,里面是索菲亚和莉娅根据王都流行趋势和公爵夫人身份提前准备好的各式礼服,从端庄的丝绒到轻盈的绸缎,颜色各异,做工精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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