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合金门无声滑闭,将中央议事厅内压抑的嗡鸣彻底隔绝在外。摩根城主的休息室中惨白的日光灯模拟光线从巨大的舷窗外投射进来,在光洁的金属地板上留下长长的光斑。
摩根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观景窗前。窗外是永恒翻滚的灰紫色末日云海,如同噬极兽躁动的胃袋。
他的左臂垂在身侧,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按在冰冷的窗框上,指尖微微发白。那枚暗金色的城主徽章在灯光下反射着沉重而冰冷的光泽。
查尔斯如同一抹优雅的阴影,悄无声息地站在摩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纯黑的华丽长袍边缘,繁复的金色光影纹路流淌着低调的华贵。
他微微垂首,姿态无可挑剔,俊美无俦的脸上覆盖着一层恰到好处的、混合着忧虑与忠诚的面纱,唯有一丝极淡得几乎无法察觉的银光,在他低垂的眼睑下飞快地掠过。
“城主大人……”查尔斯的声音响起,如同最优美的咏叹调,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沉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是因目睹了巨大的失望而心痛不已,“马克队长……他辜负了您的信任……辜负了灯塔的托付……”
他微微抬起眼睑,琉璃色的瞳孔里清晰地映着摩根略显佝偻的背影,声音压得更低,充满了痛心疾首的意味:“他不仅公然在晨曦大厅与冉冰副官……私相授受,亵渎光影之主的意志和灯塔传承的铁律……更当众袭击执法城防军!暴力抗法!其行径……其行径简直……是对您亲自委任的城主权威的……彻底背叛!”
查尔斯的话语如同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向摩根最在意的两点,铁律的根基和他个人的权威。
他清晰地看到摩根覆盖装甲的左手猛地攥紧,指关节处的合金发出极其细微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肩部的线条也瞬间绷紧僵硬。
“他甚至还口出狂言……”查尔斯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仿佛难以启齿,却又带着必须如实禀报的忠诚,“威胁森格副司令……要求立刻面见您……否则……否则后果自负……”他微微摇头,金色的长发随之晃动,脸上充满了悲悯和一种被冒犯的无奈,“他已被愤怒和那不该存在的情感冲昏了头脑……城主大人,现在的马克,已不再是您寄予厚望的猎荒者指挥官了……他成了灯塔秩序最大的威胁!一个……活生生的‘错误’!”
“错误”两个字,如同两颗烧红的子弹,狠狠射入摩根的心脏。
“呃——!”摩根猛地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地一晃,覆盖着钛合金装甲的左手瞬间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那张被岁月和重担刻满深刻沟壑的脸庞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蜡黄如金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鬓角汹涌而出,沿着紧绷的肌肉纹理滚落。
他佝偻的背脊弯得更深,整个人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支撑的脊梁,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全靠那只死死撑在冰冷窗框上的右手才勉强稳住身形。
“城主大人?!”查尔斯的声音带上了恰到好处的惊慌,他立刻上前一步,做出搀扶的姿态,但动作却巧妙地保持了一点距离,并未真正触碰摩根的身体。
他覆盖着悲悯面具的脸庞上,眼底深处那点银光却如同毒蛇般兴奋地闪烁了一下,捕捉着摩根每一个痛苦的痉挛。
“药……药……”摩根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如同砂纸在铁锈上摩擦,艰难地抬起颤抖的右手,指向休息室一角固定在墙上的紧急医疗柜。
查尔斯立刻转身,动作利落而精准地打开医疗柜。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掠过那些常见的急救药剂,精准地抓住了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标记着心脏急救符号的小型注射器。
他迅速回到摩根身边,半跪下来,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将针头精准地刺入摩根暴露在袖口外、因痛苦而剧烈搏动的颈侧静脉。
冰冷的药液瞬间注入血管。摩根急促到破音的喘息声终于慢慢平复下来,但那深陷的眼窝里,翻涌着惊涛骇浪后的余烬,是震惊、失望、愤怒,还有一种被彻底背叛的、深入骨髓的冰冷与疲惫。他死死地盯着查尔斯,声音如同从冰窟里捞出来:
“他……真这么干了?”
“光影之主在上,森格副司令及在场所有城防军士兵皆可为证。晨曦大厅的监控数据……也已同步至律教所核心档案。”查尔斯的声音恢复了平稳,如同在陈述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他微微垂下眼帘,避开摩根那锐利得仿佛要看穿人心的目光,姿态谦卑地补充道,“此等大逆不道之行径,若不严惩……灯塔律法威严何在?光影之主的意志何存?恐……民心浮动,基石动摇啊,城主大人!”
摩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药效暂时压制了心脏的绞痛,却无法抚平灵魂深处那被马克的行为撕裂的巨大创伤。
“砰!”他的左手猛地砸在冰冷的金属窗框上,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巨响!坚硬的合金窗框竟被砸出了一个清晰的凹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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