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将苏晚晴送到了城郊。
星愿孤儿院坐落在一片老旧的居民区深处,红砖墙上爬满了青翠的常春藤,褪色的招牌在晨光中显得有些斑驳。与城市的钢铁森林相比,这里的一切都慢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阳光混合的味道。
顾言为她准备的身份是青禾公益派来的短期美术支教志愿者。一身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和帆布鞋,让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充满爱心的女大学生。那本身上带着尖刺的黑色晚礼服,连同那个屈辱的夜晚,一同被锁在了天境府的衣帽间深处。
孤儿院的设施很陈旧,操场上的滑梯甚至生了锈,但院子里随处可见孩子们用蜡笔画的涂鸦,色彩斑斓,充满了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一张张稚嫩的笑脸,一双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像一道道温暖的阳光,驱散了苏晚-晴心中积压的阴霾,让她连日来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有了一丝难得的放松。
接待她的是院长,一位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老太太。她姓王,孩子们都亲切地叫她王奶奶。
苏老师,真是太感谢你了,孩子们好久没有专业的美术老师来教他们画画了。王院长的笑容很温暖,但苏晚晴却敏锐地捕捉到,当她提及孤儿院的主要捐助人赵先生时,老人眼中闪过了一丝极不自然的、混杂着感激与畏惧的复杂情绪。
这微小的细节,印证了厉承骁的情报。赵恒,对这座孤岛上的天使们而言,并非纯粹的守护神。
考试开始了。
苏晚晴很快融入了孩子们中间。她教他们如何调色,如何用线条表达情绪。她的温柔和耐心,以及那双能画出世间万物的神奇的手,让她迅速成为了孩子们最喜欢的仙女姐姐。
但这纯真美好的表象之下,是她内心剧烈的道德挣扎。
她一边享受着孩子们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喜爱,一边却在利用这份纯真,执行一件肮脏的任务。当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把一颗糖塞进她手心,用甜糯的声音说姐姐你真好时,她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下。
她的任务,可能会毁掉这座孤岛唯一的经济来源,让这些孩子的生活变得更加艰难。但她别无选择。厉承骁就像悬在她头顶的鹰,用那本速写本作为引线,操控着她的一举一动。
在下午的绘画课上,她看似不经意地设定了一个主题:画出你印象最深刻的客人。
我要画张叔叔!他上次给我们带来了好多玩具!
我要画李阿姨!她会给我们讲故事!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画笔在纸上涂抹出五颜六色的快乐。苏晚晴微笑着在他们中间穿梭指导,目光却在暗中搜寻着线索。
苏老师,一个声音怯怯地响起,我……我可以画赵叔叔吗?
苏晚晴转头,看到一个瘦小的小男孩,他画了一个身材异常肥胖的男人,男人的脸被他涂成了灰色。
当然可以啊。苏晚晴温柔地蹲下身,赵叔叔是不是也给你们带了好多礼物?
小男孩摇了摇头,小声说:赵叔叔不给我们礼物,他每次来,都只和王奶奶去一个地方说话……王奶奶说,我们不能过去。
苏晚晴心头一紧,追问道:是什么地方呀?
小男孩指了指窗外,后院的方向:就是那个没有人的、黑乎乎的房子。
孩子们口中黑乎乎的房子,是孤儿院后院一座被废弃的小教堂。墙皮大面积剥落,彩色的玻璃窗碎了一半,常春藤几乎爬满了整个屋顶,让它看起来像一个被遗忘在时光里的孤寂巨人。
王院长曾明确地告诉所有志愿者和孩子,教堂年久失修,很危险,绝不能靠近。
这欲盖弥彰的禁令,反而让苏晚晴的直觉告诉她,那里一定有问题。
夜深人静,当孤儿院陷入一片沉睡,只剩下巡夜保安手电筒的微光偶尔划破黑暗时,苏晚晴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宿舍。
她凭借着惊人的记忆力,避开了所有的监控探头和保安的巡逻路线,顺利地潜入了那座废弃的小教堂。
教堂内部布满了厚厚的灰尘,空气中弥漫着腐朽和潮湿的气味。月光透过破碎的玻璃窗投射进来,在地上拉出斑驳诡异的光影。苏晚晴打开随身携带的微型手电筒,开始仔细地搜寻。
讲台下,座椅夹缝,圣像背后……她几乎翻遍了所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却一无所获。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就在她准备放弃时,手电筒的光无意中扫过了神父的告解室。那是一个狭小的、用木板隔出来的空间。她推门进去,发现里面的结构很简单,只有一个供人跪坐的软垫和一面隔着格栅的墙壁。
她用手敲了敲墙壁,声音沉闷,是实心的。她又敲了敲跪垫下方的木质底座。
咚、咚、咚……
其中一块区域,发出了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的、空洞的回响。
找到了!
苏晚晴心中一喜,她用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小心翼翼地撬开了那块木板,里面果然露出了一个长方形的暗格。暗格里,一个黑色的金属铁盒,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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