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刀锋,压在温热的皮肤上。
一滴、两滴……鲜红的血珠,顺着锋利的刀刃缓缓渗出,然后沿着她苍白的手腕,蜿蜒滑落,滴落在纯白的床单上,晕开一朵朵刺眼的、小小的红梅。
那抹红色,像一道闪电,狠狠地劈进了厉承骁的眼底,将他所有的理智、所有的暴怒、所有的掌控欲,瞬间击得灰飞烟灭。
他彻底慌了。
他那张永远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恐惧的神情。
他见过无数生死,踩过无数尸骨,他以为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感到害怕。直到此刻,看着那把随时可能切断她生命脉络的刀,他才惊恐地意识到,他错了。
他可以用权势禁锢她的自由,可以用武力征服她的身体,可以用最卑劣的手段试图捆绑她的未来。但他却永远无法征服她那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灵魂。
如果她想死,他没有任何办法。
把刀放下。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得沙哑干涩,甚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哀求的颤抖。
苏晚晴看着他,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燃烧过后的灰烬。她的手很稳,刀锋又往下压了几分,血流得更快了。
厉承骁,她轻声说,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你知道吗?我爸爸临死前告诉我,画家的手,是用来创造美的。如果有一天,这双手,连握笔的自由都没有了,那它宁可,去拥抱死亡。
她的世界,已经被他毁得只剩下一片废墟。如果连最后的、选择生死的权利都要被剥夺,那她宁可,亲手将这片废墟,也彻底焚毁。
不……不要……
厉承骁高大的身躯,第一次,在她面前显露出了狼狈和无措。他想上前夺下她的刀,却又怕刺激到她,让她做出更激烈的举动。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进退维谷,焦躁不安。
最终,他败下阵来。
所有的强势,所有的算计,在她以生命为赌注的决绝面前,都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他缓缓地、颓然地举起了双手,做出了一个投降的姿态。
好……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我答应你。我们……不做这个交易了。你赢了。
他看着她依旧警惕的眼神,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出那句他最不想说的话:医生和营养师,明天一早就走。所有的一切,都撤掉。只要你……把刀放下。
苏晚晴定定地看了他许久,仿佛在分辨他话中的真假。最终,她紧绷的身体,缓缓地松懈了下来。
手中的水果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而她整个人,也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软软地倒在了床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厉承骁疯了一般地冲上前,抱起她瘦弱得仿佛没有一丝重量的身体,看着她手腕上那道还在流血的伤口,和他自己胸口那道还未愈合的刀伤,交相辉映。
他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一念成魔,一念……心碎。
苏晚晴的妥-协,换来了天境府暂时的平静。
第二天,那些穿着白大褂、面带微笑的狱警们,果然如厉承骁所承诺的那样,悄无声息地全部撤离了。那张令人作呕的备孕时间表,也被他亲手撕得粉碎。
天境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
但苏晚晴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退让。她只是从一个有形的囚笼,回到了一个无形的囚笼里。她与厉承骁之间,已经裂开了一道无法弥合的鸿沟。两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却形同陌路,一天也说不上一句话。
而外界的风暴,却愈演愈烈。
三天后,厉承骁为了安抚内忧外患的家族和集团,如期与林安雅举行了那场早已宣告天下、却迟迟未能举办的订婚宴。
宴会选在B市最顶级的七星级酒店,场面盛大奢华,冠盖云集。全城所有的主流媒体,都到场见证了这场豪门联姻的盛事。
苏晚晴没有去现场,也不想去。但铺天盖地的新闻直播,却让她无处可逃。
客厅里巨大的液晶屏幕上,正高清地播放着订婚宴的现场画面。
林安雅穿着一身由顶级设计师量身定制的、缀满了钻石的白色晚礼服,挽着厉承骁的手臂,脸上带着胜利者独有的、幸福而娇羞的微笑,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
而厉承骁,则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英俊得如同天神。但他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他全程冷漠,眼神空洞,像一个被精心打扮过的、没有灵魂的人偶。在司仪的要求下,他与林安雅交换戒指,拥抱,甚至,隔着一个巧妙的距离,完成了一个看起来亲密无间的借位亲吻。
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狠狠地扎在苏晚晴的心上。
她蜷缩在天境府那张巨大而柔软的沙发上,身上还穿着那身旧旧的、洗得发白的家居服。她紧紧地抱着父亲留给她的那本速写本,仿佛那是能让她在寒冷中汲取一丝温暖的唯一热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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