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退去时,林默的额角已渗出薄汗。他跪在冰凉的地砖上,指腹还压着那道泛青蓝的墨渍,掌心能清晰感受到墨迹下的温度——比体温略高零点三度,这是昨夜他刻意用体温贴片维持的数值。
“七步一停。”他低声重复着脑海里的画面,金属回廊的冷硬触感还残留在神经末梢。小默赤脚踩过地面时,地板传来的震动频率与他脖颈刺青的泛红节奏完全吻合,像两根被同一根琴弦牵动的银针。更让他后颈发紧的是,少年每一次停顿的瞬间,喉结都会轻微滚动——不是说话,是吞咽声波。可这一次,那滚动的节奏里多了半拍滞涩,像琴弦被什么东西卡了一下。
“校准频率。”林默猛地直起腰,抹布“啪”地甩进清洁桶,溅起的水珠打湿了裤脚。他盯着墙上的挂钟,分针刚划过“十”,五点五十分。老谭说过,“静默者”的接收器需要声波同步才能激活,可小默明明已经能传递信息,为什么还要校准?更奇怪的是,昨夜他贴在回廊壁上的监听贴,今早发现少了一枚——不是被清理,是被人刻意揭走,边缘还留着指甲刮过的痕。
直到手机在裤袋里震动,苏晚的消息弹出来:“清道队在仓库抓了十七个,带头的身上搜出楚氏制药的工牌。”林默的指节捏得发白——这说明楚昭的“清场”不只是针对花店,是要清理所有可能暴露他罪行的线头。而小默……不过是其中更精密的线头。可那枚消失的监听贴,会是谁拿的?
上午九点的档案库飘着旧纸的霉味。老谭的轮椅碾过地面,金属轮轴发出“吱呀”轻响。他把纸条递过来时,左手小指不自然地蜷着——那是当年被楚氏保安打断的,林默记得老谭说过,断骨时听到的脆响和“静默回廊”的蜂鸣很像。
“阿莲?”林默展开纸条,墨迹未干,是老谭用左手写的,字迹歪扭却有力。他指尖蹭过纸面,突然触到一处凸起——不是墨水的厚度,是纸纤维下藏了东西。他不动声色地把纸条凑到鼻尖,闻到一丝极淡的苦杏仁味,是老谭用来标记密信的药水味。趁着老谭低头调整轮椅刹车的间隙,林默用指甲刮开纸条边缘,里面露出半张透明的蝉翼纸,上面用针孔刻着三个字:“假容器”。
他想起昨夜阿莲蹲在清洁车旁,扎着高马尾,发梢沾了点灰尘,问他“林哥总擦那个角落,是有什么宝贝吗”时眼里的光。此刻那点光突然在他眼前晃了晃,刺得他太阳穴发疼——老谭说阿莲“还没激活”,可“假容器”三个字,是说阿莲根本不是楚昭选中的容器?还是说,楚昭故意让他们以为阿莲是容器,其实另有其人?
“来得及。”林默把纸条团成纸团,塞进袖口的暗袋,蝉翼纸则藏进西装内袋的夹层。他的指甲掐进掌心,痛感让思路更清晰:如果阿莲是“假容器”,那楚昭真正的目标是谁?小默?还是……老谭?
中午十二点的封装间开着冷空调,林默的后颈却在发烫。小默准时出现,黑袍扫过地面,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药味——和楚氏制药实验室的消毒水味一模一样。少年的右手抬起来时,林默闻到了他袖口的皂角香,是老谭偷偷塞给“静默者”们的,说这样至少能让他们记得自己是人。可今天的皂角香里,多了一丝松烟味,是档案室里旧墨的味道。
“温度……对了。”小默的指尖擦过林默袖口时,林默借整理文件的动作微微侧过身,藏在掌心的加热显影药水精准蹭上少年的内衬。他能感觉到小默的指尖在发抖,不是害怕,是某种机械性的震颤,可震颤的频率里,藏着三短两长的节奏——是“星火”的紧急暗号,意思是“有卧底”。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缩。他闭眼的瞬间,电流的嗡鸣在太阳穴炸开。这次不是模糊的影像,而是清晰的波形图:三短一长,三短一长,和走廊顶灯每七秒一次的频闪完全重叠——这是他改的指令,指向C2焚化炉。可波形图的末尾,多了一道微弱的凸起,像被人补了一笔,变成了“三短一长,三短两长”——后面的“两长”,是在提醒他“焚化炉有诈”。
他猛地睁眼,正看见小默转身走向回廊,黑袍下的脚踝露出半截,皮肤泛着不自然的青灰——那是长期低温环境导致的血液循环障碍,可青灰的皮肤下,有一道极细的红色划痕,是用老谭给的银针刺的,痕迹形状像个“莲”字。
下午三点的心理评估室拉着深色窗帘,楚昭的指尖敲在监控屏上,节奏和小默的步伐一模一样。“温度达标,频率同步。”他的声音里带着满意的笑意,“林默果然没让我失望。”屏幕里,小默的影子在金属回廊里拉得很长,每走七步就顿一顿,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录像带。
楚昭不知道的是,林默昨夜借着打扫通风口的机会,用念力微调了温控阀。22度的回廊现在保持在38.5度,接近人体体温的热度正缓缓渗透小默的袖口——显影药水在加热后,正在内衬上重新书写指令。原本的“B3金库”四个小字,正被新的墨迹覆盖成“C2焚化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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