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十七分,清棠互助站外。
灰白色的晨雾像一层未醒的梦,裹着烧焦的木梁和碎裂的玻璃残骸,每走一步,鞋底都能碾到融化后又凝固的塑料硬块,发出细碎的“咯吱”声。
林默蹲在废墟边缘,指尖轻轻拂过墙上那行歪歪扭扭的粉笔字——“还我小芽”。字迹很轻,像是孩子踮着脚写的,粉笔灰在指腹间簌簌掉落,可那四个字却像烧红的烙铁,烫进他的骨髓。
昨夜这里还是孩子们的避风港,是沈清棠用三袋向日葵花种、七次奔波换来的临时据点,墙角还堆着小芽没拼完的拼图,桌角粘着小满画的全家福。可现在,只剩下一地焦黑的课桌、烧融成坨的玩具熊,和空气中挥之不去的塑料燃烧味,呛得人喉咙发紧。
消防车刚走,红蓝警灯的残影还在斑驳的墙面上跳动,像两道不肯熄灭的伤口。老梁拄着那根磨得发亮的檀木拐杖,站在垮了半边的门口,军用背包斜挂在肩上,拉链没拉严,露出半块沾着饼干渣的压缩饼干。他脸色铁青,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要被晨雾吞掉:“我们守了一夜……六个人轮班,每小时巡三次,可还是晚了。爆炸前两分钟,才听见地下室有‘滋滋’的电流声。阿杰先冲进去,把小满从通风口推了出来……他自己被气浪掀飞,后背撞穿了砖墙体,现在还在抢救。”
林默没说话。他只是缓缓脱下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工装外套,衣角还沾着昨夜帮孩子修水管时蹭的泥点,轻轻盖在了地上那根染血的棒球棍上。那是小阳从医院一路攥着走来的,棍身缠着孩子们用红绳编的平安结,一头裂开的木纹里,不仅沾着阿杰的血,还嵌着几缕深灰色的纤维——不是互助站的布料,倒像是某种耐磨的工装材质。
“这棍子……阿杰最后碰过?”林默的指尖在纤维处顿了顿,声音很轻。老梁的眼神闪了一下,很快别开脸:“是,他推小满时,顺手把棍子塞给孩子了。”林默没再追问,只是将外套的领口拉高,遮住下颌,掌心悄悄贴在冰凉的地面上。一丝微不可察的蓝光在瞳孔深处闪现,像深海里的磷火。
【吞噬吸收·逻辑重构】悄然启动。他的意识像一张细密的网,探入这座废墟残留的电路残骸、变形的监控探头、断裂的网线接口——试图从灰烬中拼出凶手的路径。电流残留的灼痛感顺着掌心往上爬,市政电网的频段、备用信号的波动、甚至埋在地下的微型雷管外壳材质,都在他脑海里一一拆解。
三秒后,他睁眼,眸底的蓝光骤然熄灭。“不是普通炸弹。”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金属冷却后的质感,“引爆信号分两路,一路来自市政应急广播系统的备用频段,伪装成断电检修;另一路是隐藏的蓝牙信号,波长很短,只够覆盖五十米范围——就在这附近,有人实时触发了雷管。”他抬眼扫过老梁的拐杖,杖头的铜箍在晨雾里泛着冷光,“专业级操作,既要内网权限,还要有人现场配合。”
老梁猛地抬头,拐杖在地上顿了一下,溅起细小的石子:“你是说……有内鬼?在我们六个里面?”林默没答。他抬头望向远处尚未苏醒的城市天际线,阳光正一寸寸爬过高楼的玻璃幕墙,像在小心翼翼地舔舐伤口。“他们想烧掉证据。”他声音很轻,却带着铁锈般的冷意,“可火能烧掉硬盘,烧不掉人心里记得的事。小芽还活着,阿杰没死,孩子们刻在墙上的涂鸦——‘林默哥哥是超人’,还在砖缝里留着印子。这就够了。”
手机震动的触感从裤兜传来,像只不安分的虫子。一条新消息弹出,匿名号码,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图:昏暗的地下室,小女孩被绑在生锈的椅子上,额角的血痂混着灰尘,嘴里塞着染了霉斑的布条。她的手被反绑在身后,指缝里还攥着半片向日葵花瓣——那是沈清棠昨天刚给她的标本。背景墙上有块褪色的标识,边缘被烟熏得发黑,依稀能看清“健康驿站·第七分站”。
发送时间:五分钟前。
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指节捏得发白。他太清楚这是陷阱——周砚舟故意留下标识,故意拖延发送时间,就是要逼他在监控密布的市区现身。可他也知道,他必须跳。因为小芽是清棠互助站最后一个没被转移的孩子,是沈清棠跪着求房东“再留三天,等孩子妈妈来接”的执念,是那个总抱着向日葵标本坐在窗边,说“等花开,妈妈就会从光里走出来”的五岁女孩。
他站起身,拍掉裤脚的灰烬,转身就走。老梁追上两步,拐杖几乎要戳到他的后背:“你去哪儿?!警方已经把你列为爆炸案在逃嫌犯,全城三千多个监控都在扫你的脸!医院、车站、地铁口,全是你的通缉令!”
“所以我不能走正门。”林默脚步未停,声音从前方晨雾里传回来,沉得像压了千斤水泥,“但他们忘了,地下管网的检修通道、废弃写字楼的电梯井、旧时代的人防通道——这些‘城市的盲肠’,才是保洁员最熟的地方。我能在里面走三个小时,不碰到一个摄像头。”他顿了顿,回头看了老梁一眼,目光落在那根拐杖上,“他们用慈善建驿站,用孩子当诱饵,用舆论把我打成暴徒……可他们不知道,真正的火种,从来不在摄像头里,在那些愿意帮我们藏起来的人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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