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林默的意识在无边的虚无中沉浮,仿佛沉入了墨汁凝固的深海。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痛楚,甚至没有“存在”的感觉。唯有那刻入灵魂的恨意——对叶凌风的滔天杀意,对离火寂灭的锥心之痛,对自身无能的极致不甘——如同不灭的鬼火,在绝对的死寂中幽幽燃烧,维系着最后一点“我”的烙印。
“叶凌风!”
“离火!”
“杀!”
无声的嘶吼在虚无中回荡,却激不起半点涟漪。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一点极其微弱的、带着温热腥甜的液体滴落感,突兀地出现在这片绝对死寂的感知边缘。
一滴两滴
粘稠的、温热的、散发着难以言喻的、仿佛混合了星辰寂灭与万物腐朽气息的液体,滴落在他那早已失去知觉的眉心。
“滴答”
微弱的声响,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声惊雷,在林默沉寂的意识深渊中炸开!
“呃!”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破旧风箱抽动般的呻吟,从林默干裂焦黑的唇缝中溢出。沉重的眼皮如同被万载寒冰封住,在剧烈的颤抖中,艰难地掀起了一条缝隙。
视线模糊、扭曲,如同蒙着厚重的血痂。首先感受到的,并非视觉,而是无处不在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粘稠感!仿佛整个人被浸泡在冰冷的、半凝固的沥青之中!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浓烈的、仿佛亿万生灵腐朽后沉淀的污浊气息,灼烧着残破的肺腑!
模糊的视线缓缓聚焦。
没有天空,没有大地。头顶是望不到尽头的、缓缓旋转涌动的漆黑“海水”,粘稠如胶,无声流淌,吞噬着一切光线。无数巨大的、形态狰狞扭曲的阴影,如同被冻结的太古巨兽残骸,无声地悬浮、沉浮在这片无边无际的黑色“汪洋”深处,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古老死寂。
脚下,是同样漆黑、冰冷、坚硬如同金属的“地面”,布满了嶙峋的尖锐凸起和深不见底的裂缝。裂缝深处,隐隐有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光泽流淌,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与灼热。
这里是归墟海眼的最底层!万物的终点!星辰的坟墓!
林默残存的意识艰难地转动,试图理解眼前的景象,喉咙里发出嘶哑破碎的气音: “这是哪?地狱?”
“地狱?”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死寂。
那声音非男非女,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无数声音重叠的质感,空灵、飘渺,却又蕴含着一种俯瞰万古的漠然与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
“归墟之下,万灵终焉,本就是比地狱更彻底的寂灭之地。”
林默涣散的目光艰难地循声移动。
在他前方不远处,一片相对平坦的漆黑礁石上,静静地立着一道身影。
无法形容其形态。
它仿佛由最纯粹的、不断流动变幻的归墟暗影凝聚而成,没有固定的轮廓,时而如披着星尘长袍的优雅人形,时而又化作翻涌着无数痛苦面孔的扭曲阴影,时而在其“身体”内部,隐约可见星辰诞生又瞬间湮灭的恐怖景象。唯有两点深邃到仿佛能吞噬灵魂的暗红光芒,如同永恒的灯塔,在变幻的阴影中恒定地“注视”着林默。
林默本能地感到极致的危险与源自灵魂的颤栗!这存在的气息,远比叶凌风、比守碑人、比星辰剑种更加古老、更加深邃、更加不可名状!他用尽力气,嘶哑地问: “你是谁?”
神秘存在那两点暗红光芒微微闪烁,流动的暗影发出近似轻笑般的波动: “名字?早已湮灭在时光长河的起点。你可以称我为‘墟’。归墟之灵?寂灭意志?或者一个无聊的看客?”
“至于你” “墟”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穿透了林默残破的躯壳,落在他胸腔深处那点微弱闪烁、布满怨咒符文的暗紫金道骨雏形上。
“一个被仇恨与执念扭曲的可怜虫,一块即将彻底湮灭于归墟的残渣。若非那点‘噬星吞道’的凶骨雏形,以及你灵魂深处那点顽强的、带着守碑人老狗气息的执念之火,你连成为归墟尘埃的资格都没有。”
“噬星吞道”?守碑人?
林默心神剧震!这神秘存在竟一眼看穿了他的底细!他挣扎着想动,却发现除了头颅,全身如同被亿万钧神山压住,连动一根手指都无法做到!那粘稠的归墟“海水”仿佛拥有生命,死死禁锢着他!: “你到底想怎样?”
墟流动的暗影缓缓飘近,那两点暗红光芒如同燃烧的星辰,俯视着林默: “想怎样?呵”
“归墟,是终点,亦是起点。万物湮灭于此,其最精纯的一缕‘寂灭源质’,便沉淀在这海眼之底,化为‘归墟源血’。”
“你身上这块骨头,虽污秽不堪,充满劣质的恨意,却意外地很合归墟的胃口。它能吞噬,能转化,能承载这世间最污浊、最暴戾的力量。”
“而你” “墟”的声音带着一丝诱惑的冰冷,“想复仇,对吗?想撕碎那个叫叶凌风的窃贼?想重燃你那柄已经寂灭的破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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