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亘古不变的骸骨平原。
林默盘膝而坐,如同一尊布满裂痕的紫金石像。他周身笼罩在一层极其稀薄、却坚韧异常的混沌光晕之中——那是他强行运转《源炉经》,以混沌道基为炉,疯狂炼化身下星辰古神残骸本源形成的微弱力场。光晕之外,葬天绝域那足以撕裂元婴的混乱煞气与空间褶皱,如同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形成一个半径十丈的“平静”气泡。气泡的边界,一道几乎不可见的暗金纹路悄然没入骸骨深处,连接着极远处那断碑枯坐的身影。
炼化,痛苦而缓慢地进行着。
每一缕星辰金气与大地厚土之力的涌入,都如同滚烫的岩浆灌入残破的容器。混沌道基气旋如同一个布满裂痕的磨盘,在崩溃的边缘疯狂旋转,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艰难地碾磨、分解着这精纯到恐怖的本源力量。混沌雷骨贪婪地吸收着初步炼化后的能量,骨骼深处,紫金雷纹明灭不定,裂痕在磅礴生机的滋养下缓慢弥合,又在新的能量冲击下再次崩开。暗紫金的骨骼色泽在星辰碎芒的点缀下,变得更加深邃、厚重,隐隐透出一种承载星宇的古老气息。血肉焦糊处,在厚土之力的滋养下,顽强地生长出粉嫩的新肉芽,带来钻心的麻痒。
这是一个在毁灭与新生之间反复横跳、如同走钢丝般的过程。剧痛无时无刻不在撕扯着林默的神经,混沌道基的每一次濒临崩溃,都让他神魂欲裂。但他紧守灵台一点清明,意志如同淬炼过的精钢,在无边痛苦中愈发坚韧。离火剑灵融入雷骨深处的那点混沌星火,虽寂灭无声,却如同定海神针,在每一次意识濒临沉沦时,传递来一丝微弱却坚定的暖意,提醒着他复仇的执念。
林默意念在剧痛的间隙,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挣扎的小舟: “离火?感觉到了吗?这骸骨的力量太过霸道!道基裂痕又扩大了!快撑不住了!”
离火剑灵意念沉寂片刻,才传来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回应,仿佛从最深沉的寂灭中强行唤醒: “主人!撑住!星辰古神虽陨,其力犹存万一!你的混沌道基与雷骨,乃逆天而生,正需此等至刚至大之物淬炼!破而后立!碎骨重铸!方能承载更强之力!感受那股守护之力!它在帮你隔绝外邪,聚拢生机!抓紧时间!全力吸收!”
就在林默咬紧牙关,准备不顾一切加速炼化,强行冲击混沌雷骨修复的关键时刻!
“嗡——!!!”
一股冰冷、沉重、仿佛蕴含着万古岁月与无尽规则的恐怖意志,毫无征兆地降临!瞬间穿透了那层混沌光晕和暗金纹路形成的平静气泡,如同无形的冰山,狠狠压在林默的神魂与肉身之上!
这股意志,并非攻击,却比任何攻击都更令人窒息!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视与拷问,如同天道垂询!林默全身骨骼瞬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刚刚有所起色的混沌雷骨裂痕再次加深!炼化过程被强行打断!他猛地喷出一口暗紫色的淤血,身体剧烈摇晃,差点栽倒在地!
林默心神剧震,猛地抬头望向断碑方向!: “前辈?!”
只见那断碑之下,一直如同枯骨般沉寂的守碑人,依旧背对着他。但在他身前冰冷的地面上,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三道笔直的、散发着冰冷暗金光泽的刻痕!
这三道刻痕,如同用神兵利器划开大地,深不见底。它们并非平行,而是呈一个极其怪异的、仿佛蕴含天地至理的夹角排列。刻痕之上,残留着与那“镇界”断剑同源的、斩断万物的恐怖剑意!
冰冷苍老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寒冰中渗出,不带任何感情,直接响彻林默的脑海:
“第一问:何为道?”
声音落下,第一道暗金刻痕骤然亮起!一股更加凝练、更加沉重的意志威压轰然降临!这股威压,不再仅仅是力量上的压迫,更蕴含着一种直指本心的拷问之力!它如同冰冷的刻刀,狠狠凿向林默的灵魂深处,要将他毕生对“道”的认知、理解、甚至迷茫,**裸地剖开、审视!
林默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被投入了万丈冰窟,思维都变得迟滞。何为道?这个看似简单却又包罗万象的问题,瞬间占据了他所有的意识!
他脑海中闪过青石镇悬崖上,玉佩融入体内时那混沌初开的玄妙;闪过流云宗外门,引气诀运转时的微弱气感;闪过道基被夺时的绝望与黑暗;闪过黑风山脉中,以身为炉、炼化万物的疯狂;闪过葬剑渊底,镇渊者燃尽己身的悲壮;闪过离火剑灵焚魄相护的决绝;更闪过叶玄冥那灭世一指的恐怖与无情
林默神魂在拷问中剧烈震荡,意念在威压下艰难凝聚,如同狂风中的火苗,发出嘶哑却坚定的回应: “道?我林默的道!便是以身为炉!炼天地万物为薪柴!焚尽一切不公!斩断一切仇怨!守护我所珍视之人!纵然前路荆棘,身死道消!此心不移!此志不改!这便是我的混沌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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