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穹道争 第183章 死殿余响

传送的强光与空间撕扯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沉淀了万古的沉重与死寂。

林默和苏婉儿从微光中跌出，踉跄落地。脚下传来的触感并非冰冷的金属，而是某种温润却冰冷、布满细微裂纹的玉石地面。

预想中星辰闪耀、神殿巍峨的“观星殿”并未出现。

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片无比宏伟、却同样死寂破败的巨殿内部。

巨大的穹顶高悬，望不到尽头，隐没在深邃的黑暗里，只能隐约看到无数断裂的星辰链条和破碎的水晶灯饰如同干枯的藤蔓般垂落下来，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如今的衰败。支撑穹顶的是一根根需要数十人合抱的巨型石柱，石柱上雕刻着繁复无比的日月星辰、先民祭祀、剑斩虚空的古老壁画，但大多已经斑驳脱落，或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撕裂，留下狰狞的疤痕。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广阔空间。残破的蒲团、倾倒的玉案、碎裂的星盘、断裂的古剑……各种属于星辰剑宗的器物散落一地，全都蒙着厚厚的尘埃，失去了所有灵光。更远处，可以看到一些侧殿和回廊的入口，但大多已经被坍塌的巨石和扭曲的金属封死，如同怪兽黑洞洞的巨口，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腐、古老、混合着石头粉尘和淡淡血腥味的冰冷气息。这里同样没有声音，没有光，只有一种比摇光前哨更加深沉、更加令人心悸的永恒寂静。仿佛时间在这里彻底凝固，万物都化为了冰冷的雕塑。

唯有极远处，在大殿的最深处，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恒定星光，在固执地闪烁着，成为这片死寂天地中唯一的光源和坐标。

“这里……就是观星殿？”苏婉儿的声音干涩发颤，带着巨大的失落和难以置信。眼前的破败景象，与她传承记忆中那神圣庄严、引纳万星朝拜的至高殿堂，形成了惨烈得令人心痛的对比。这里不是圣地，而是一片更加古老、更加巨大的……坟墓。

林默眼中混沌离火平稳燃烧，冷静地扫视着环境，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般蔓延开来。

“空间结构稳定，未有大规模战斗痕迹……更像是……能量突然枯竭后……自然衰败……以及……部分区域……人为破坏？”他的意念通过桥链传来，带着分析后的冰冷结论，“看那些壁画和石柱的损坏处……手法不一。有些是利爪撕裂，有些是能量爆破，还有些……像是被从内部强行拆解？”

苏婉儿顺着他意念指引看去，果然发现那些破坏痕迹五花八门，仿佛经历了不同势力、不同时期的蹂躏。

“能量层级……无限接近于零。死寂程度……远超摇光前哨。”林默继续感知，语气凝重，“这里……像被抽干了所有的‘生机’……连最基础的法则都变得……迟缓……和……‘疲倦’。”

这种层面的死寂，让林默都感到一丝不适。他的寂灭道种本应亲近这种环境，但此地的死寂却带着一种异常的“空虚”和“枯萎”感，仿佛连“寂灭”本身都被某种东西吞噬了。

“那边……还有光！”苏婉儿指向大殿深处那点微弱的星光，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过去看看！”

两人小心地在这片宏伟的废墟中前行。脚步落在厚厚的尘埃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绝对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他们绕过倾倒的巨大香炉，跨过地上散落的典籍碎片（一碰就化为了飞灰），避开头顶偶尔悬落的残破装饰。

越是深入，那股万物凋零的死寂感就越是浓重。苏婉儿甚至感觉自己的星力运转都变得有些滞涩起来，心口的星髓也传递来一种悲伤和不安的情绪。

终于，他们接近了大殿深处。

那点星光的来源，并非什么神器至宝，而是一座矗立在最高玉阶之上的、同样布满裂纹的古老石碑。

石碑材质非金非玉，呈现一种暗沉的星空底色，表面却流淌着那点微弱却恒定的星辰光芒。光芒汇聚成几个模糊的、不断明灭的古老星辰文字——

“星……火……永……续……”

而在石碑下方，盘膝坐着一具身披残破星袍的人类骸骨。

骸骨保存得相对完整，骨质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玉色，显然其生前修为极高。它低垂着头颅，双手结着一个复杂的法印，按在石碑基座之上，似乎临终前仍在向石碑输送着什么，或者从石碑中汲取着什么。

它的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仿佛只是安静地坐化于此。

苏婉儿感受到骸骨上那残留的、精纯而熟悉的星辰剑宗气息，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敬意和悲凉。她缓缓上前，对着骸骨郑重地行了一个星辰剑宗的古礼。

“晚辈苏婉儿，得星髓传承，误入此地，惊扰前辈安息，还请见谅。”

林默的目光则落在了那具骸骨结印的双手之下，石碑的基座上。那里，似乎用最后的力量，刻划着几行细小而凌乱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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