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同细腻的金粉,透过和室樟子纸的格栅,柔和地倾泻进来,驱散了深夜的浓暗,也照亮了一室的狼藉。
散落的画稿如同凋零的秋叶,铺满了榻榻米,有些上面甚至还沾染了早已干涸的、暧昧的深色水渍。那面精致的绢素屏风微微倾斜着,绢面上隐约还能看到昨夜激情时被无意识抓握留下的细微褶皱。空气里弥漫着墨香、颜料气息,以及一种缠绵后特有的、慵懒而靡丽的味道。一切都无声地诉说着昨夜的疯狂与失控。
江浸月先醒了过来。
意识回笼的瞬间,是身体如同被拆卸后又勉强重组般的酸软与疲惫。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无声的抗议,尤其是腰肢和双腿,几乎难以动弹。她微微动了一下,便感觉肌肤上传来的细微刺痛与不适。目光所及,手臂、胸前,乃至更隐秘的地方,都残留着昨夜他留下的、斑驳的暧昧红痕,如同某种宣告所有权的烙印。更明显的是,她侧腰和后背处,有几道清晰的、被画案坚硬边缘长时间压迫出的细微红痕,在晨光下格外醒目,提醒着她昨夜是如何被置于那冰冷的画案之上,被他以艺术与**之名,彻底地占有和“描摹”。
她偏过头,看向身侧。
殷夜沉罕见地仍在沉睡。
晨光柔和了他平日里过于凌厉冷峻的眉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薄唇微抿,褪去了清醒时的掌控与侵略性,竟显出几分难得的、近乎纯粹的安宁。然而,与他沉睡面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臂——那手臂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紧紧地箍着她,将她牢牢锁在他的领域之内,仿佛即便在无意识的睡梦中,也绝不容许她有丝毫逃离的可能。
这强势的禁锢,与他此刻毫无防备的睡颜,形成了一种令人心乱的矛盾。
江浸月静静地看着他,心中情绪翻涌,复杂难言。
有放纵沉沦后的深深倦怠,如同经历了一场耗尽所有力气的长途跋涉。有对自身昨夜在他掌控下,那般轻易就丢盔弃甲、甚至最后不由自主迎合的羞耻与懊恼。更有一种清晰的、如同坠入无形蛛网般的无力感——她的人,她的身体,她的感官,似乎正一点点地被这张由他编织的、名为占有与**的网牢牢缚住,越挣扎,缠绕得越紧。
她不能……不能再这样下去。
一个微弱的念头升起。她小心翼翼地,试图用自己的手,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将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挪开。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刚刚触碰到他手臂皮肤,试图施加一点力道的瞬间,即使在沉睡中,殷夜沉的手臂却像是拥有自主意识般,猛地收得更紧!甚至将她在怀里又带近了几分,两人之间几乎严丝合缝。
他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蹙起,在睡梦中流露出一丝仿佛会被抛弃的不安。
江浸月的心,随着他这无意识的动作,猛地一沉。
这无意识的、近乎依赖的收紧,与她内心迫切想要划清界限、挣脱束缚的挣扎,形成了无比尖锐的对比。他连在睡梦中,都不肯给她一丝喘息的空间。
她最终放弃了这徒劳的尝试,闭上眼,一种冰凉的茫然感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她。身体的禁锢,或许在某个他松懈的瞬间可以挣脱,可昨夜那被刻意烙印在感官上的记忆呢?屏风后他隔着薄绢精准点燃火焰的指尖,画案前他低沉蛊惑的嗓音与不容抗拒的进犯,还有那最终将她推向失控巅峰的、灭顶般的战栗……这些如同毒药般渗入她神经末梢的体验,以及由此滋生的、那丝可耻而隐秘的悸动,又该如何从灵魂深处彻底清除?
就在她被这种无力感吞噬时,感觉到身旁的人动了一下。
殷夜沉醒了。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缓缓睁开,初醒时的朦胧迅速被惯有的清明与锐利所取代。他的目光首先落在她脸上,带着一丝审视,随即,环在她腰间的手臂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就着这个姿势,掌心在她腰侧那片被他勒出的红痕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带着一种事后的慵懒与不言而喻的占有。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
江浸月没有回答,只是偏开了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殷夜沉并不在意她的沉默,他撑起身,目光扫过这一片狼藉的画室。晨光更盛,将空气中漂浮的微尘都照得清晰可见。他的视线掠过那些散落的画稿,最终停留在墙角一幅被白布半遮着的画作上。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掀开被子起身,随意披上一件散落在地的和服外衫,走到那幅画前,伸手揭开了蒙着的白布。
灰尘在光柱中飞舞。
那是一幅未完成的油画。画面上,是连绵起伏的、覆盖着皑皑白雪的阿尔卑斯山脉,笔触自由而充满渴望,色彩运用得极其大胆明亮,与这间沉闷画室里其他的作品风格迥异,只可惜,天空部分还是一片空白,仿佛作画者的梦想戛然而止。
“这里,”殷夜沉背对着她,忽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画室里显得有些低沉,“是她以前的画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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