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花落夏海 第88章 抉择

几天后，市立医院VIP住院部特有的消毒水气味，似乎也冲淡了时屿科技大楼里残留的焦糊与紧张。午后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栅。

周小棠的单人病房里，难得的有些热闹，却也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安静感。

她半靠在摇起的病床上，额角的擦伤贴着干净的纱布，左臂打着石膏吊在胸前，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那双总是带着点迷糊的大眼睛里，终于有了些神采，不再是会议室的死寂或通道里的涣散。

林汐妍、唐果、温书瑶围在床边。林汐妍正小心地削着一个苹果，长长的果皮垂下来，带着清新的果香。唐果则捧着一大束盛放的向日葵，金灿灿的颜色几乎照亮了整个房间，她正忙着找花瓶，嘴里还念叨着：“这花儿够亮堂吧？驱驱晦气！”温书瑶安静地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桶，里面是她特意熬了几个小时的、清淡滋补的汤。

“感觉怎么样？还疼得厉害吗？”林汐妍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插上牙签，递到周小棠面前。

周小棠摇摇头，用没受伤的右手接过一小块苹果，声音还有点沙哑：“好多了，医生说过几天就能拆石膏了。就是……给大家添麻烦了。”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打着石膏的手臂，眼神里充满了愧疚。

“说什么傻话！”唐果终于把向日葵插进了一个大玻璃瓶里，摆在了窗台上，阳光透过花瓣，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转过身，走到床边，一屁股坐在床沿，伸手轻轻戳了戳周小棠没受伤的肩膀，“要不是你，我这会儿估计得跟阎王爷打麻将去了！那铁片子，啧啧，想起来都后怕。”她语气夸张，但眼神是真诚的感激和后怕。

温书瑶也温柔地开口：“小棠，你救了唐果，也帮了大忙。当时通道里那么混乱，你……”她没有说下去，只是打开保温桶，盛出一小碗香气四溢的汤，“先喝点汤，暖暖胃。”

周小棠眼眶微红，接过温书瑶递来的汤碗，小口小口地喝着。温暖的汤汁似乎也暖到了心里。她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看向林汐妍和唐果，声音带着点迟疑和忐忑：“公司……现在怎么样了？破坏……是不是很严重？”

病房里的气氛微微凝滞了一下。

林汐妍放下水果刀，叹了口气：“嗯，挺严重的。地下通道那段基本毁了，得重建。备用变电枢纽那边炸得一塌糊涂，潘叙白的机房……几乎成了废墟，服务器全完了。”

她想起那天看到的狼藉景象，“外墙的玻璃、装饰灯坏了很多，大楼的主体结构虽然没大问题，但维修加固需要时间，很多设备也要重新采购安装。保守估计，全面恢复至少需要两三个月。”

“两三个月……”周小棠喃喃道，眼神黯淡下去，“都是因为我……如果我能早点……”

“别把所有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唐果打断她，语气难得地认真起来，“周凛那个老王八蛋才是罪魁祸首！他处心积虑要害人，防不胜防。你能在最后关头站出来，已经很了不起了！”

她顿了顿，想起周小棠父亲食品厂的事，声音放软了些，“对了，你爸那边……怎么样了？”

提到父亲，周小棠的神情更加复杂：“多亏了潘总监和警察……食品厂查封了，正在全面检测和清理。工人们都送去做了详细体检，幸好……潘总监说，我替换进去的低剂量添加剂，加上老陈给的保证，短期内确实没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我爸他……吓坏了，也愧疚得要命，一直在配合调查。”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等我出院，安顿好我爸，我……我就去自首。”

“自首？”林汐妍和唐果都愣了一下。

“嗯。”周小棠点点头，眼神很坚定，“我做了错事，帮了北极星，不管是被逼的还是怎样，都造成了伤害。我应该承担法律责任。”

她看着自己打着石膏的手臂，又看向唐果，“唐果，对不起，还有大家……对不起。”

唐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用力握了握周小棠没受伤的手。

“那……之后呢？”温书瑶轻声问，“自首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周小棠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被子边缘，然后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恳求的光芒：“我……我想在去自首前，能不能……能不能让我再做点什么？将功补过也好，弥补一点也好……我知道北极星很多内幕，周凛的一些习惯，他手下人常用的联络方式，还有……还有一些他可能还没来得及销毁的、藏在犄角旮旯的电子记录或者备份文件的位置……我，我想告诉潘总监和肖总！也许能帮上忙？至少……至少让公司能更快地重建起来，少受点损失？”

她急切地看着林汐妍和唐果，像一个等待宣判的孩子。阳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那点微弱却执着的光芒，让人无法忽视。

林汐妍和唐果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动容。她们知道周小棠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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