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花落夏海 第十三集：夜雨归途

暴雨冲刷着酒店旋转门的玻璃，林汐妍踉跄着栽进雨幕，高跟鞋甩落在台阶上。肖时宇抄起唐果手中的伞追出去时，看见她赤脚踩在积水里，蓝衬衫湿透贴在脊背上，蝴蝶骨凸起得令人心惊。

我来送。他截住唐果递来的车钥匙，声音比雨还沉。

车内

雨刮器在车窗上有节奏地摆动着，每一次的擦拭都在车窗上划出一个扇形的盲区。在这个短暂的瞬间里，肖时宇的倒影与林汐妍的身影重叠在玻璃上，仿佛他们之间有着某种无法言说的联系。

林汐妍蜷缩在后座的角落里，她的湿发紧贴着战术手表的裂痕，就像一条被搁浅在沙滩上的鱼，失去了自由和活力。

“你抽烟了？”她突然打破了车内的沉默，声音中夹杂着酒气和腐朽的气味，让人感到有些不适。

肖时宇的手微微一紧，他没有想到林汐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在后视镜里，他看到她正轻轻地摩挲着锁骨下方的纹身，那是一串精确到秒的经纬度，而这个坐标，正是他当年刻在天文台外墙的位置。

五年前，离校的那个夜晚，他独自一人来到天文台，用军刀在水泥墙上刻下了这串数字。刀尖与水泥的摩擦声，惊飞了栖息在附近的蓝花楹，花瓣如雪花般飘落，仿佛是在为他的离去而送行。

“戒了。”他撒了个谎，其实就在同学会上，当他看到林汐妍接过男同学递来的薄荷糖时，他便在消防通道里抽光了整包烟。

肖时宇紧紧地攥着湿透的西装下摆，仿佛这样可以掩盖他内心的不安。他伸出手，想要按下隔离板的按钮，将自己与林汐妍隔开，但当他的手指触碰到按钮时，却感觉到了一丝黏腻——那是方才林汐妍挣扎时蹭上的口红印。

老式居民楼的电梯间贴满通下水道广告。林汐妍挂在肖时宇臂弯里，指纹锁试了三次才打开。玄关的节能灯管滋滋闪烁，照亮满墙未完成的设计图，每张右下角都标着【SY需修改】。

欢迎参观...嗝...寒舍...她踢飞了高跟鞋，跌坐在堆满泡面的矮几旁。肖时宇的军靴踩到个硬物，低头是潘叙白改装的机械蜘蛛，八只电子眼幽幽发亮。

浴室传来呕吐声。肖时宇站在开裂的瓷砖地上，看着镜柜里成排的空酒瓶——最里侧那瓶蓝花楹标本酒，是他们毕业那年酿的。林汐妍突然从背后扑来，酒气混着泪水的咸涩：你怎么不喝？怕我下毒？

她的手腕被战术手表硌出红痕，肖时宇转身扶住她时，碰倒了置物架。染血的铁路设计图散落满地，每处弹孔旁都有铅笔批注：【此处应加SY修改】。

“骗子……”林汐妍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她的拳头轻轻地落在他的胸口，然而那力道却如同棉花一般，毫无威胁。

她的目光凝视着他，眼中透露出失望和伤心，“说好教我认星星的……”

话还没说完，林汐妍突然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身体软绵绵地靠向他。她的手颤抖着，缓缓扯开了衬衫的纽扣，露出了锁骨下方的纹身。

那是一串精确到秒的经纬度，与他刻在天文台墙上的坐标一模一样。

肖时宇的瞳孔在瞬间骤然收缩，他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他凝视着那串纹身，仿佛能透过它看到曾经的时光。

怀中的身体逐渐滑落，肖时宇连忙伸手扶住她，然后打横抱起她，小心翼翼地走向卧室。

卧室里的布置很简单，一张单人床，上面铺着已经洗得发白的蓝花楹床单。床头粘着一张褪色的拍立得照片，照片里的他正站在军训的操场上，专注地修理着她的画架，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后颈的皮肤因为长时间暴晒而微微发红，甚至有些地方已经脱了皮。

肖时宇将林汐妍轻轻地放在床上，她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像一只受惊的虾米。她的战术手表硌在两人紧贴的胸口，发出轻微的声响。

肖时宇伸出手，摸索着床底，想要找到一个暖水袋，好让她暖和一些。当他的手触碰到暖水袋时，却发现里面塞着一封信。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信抽了出来。信封上没有写收件人，只有一串数字：145.20MHz。

肖时宇打开信封，里面的信纸已经有些泛黄，上面的字迹却依然清晰可见。

【致145.20MHz，今天便利店的草莓味冰棒半价，我买了两根，一根给你，一根给我。我在天文台等你，你一定要来哦。】

雨势渐弱时，潘叙白的机械蜘蛛爬上窗台，复眼闪着红光。肖时宇正在厨房煮醒酒汤，军用匕首削姜的节奏精准如拆枪。料理台角落堆着过期药盒，最底层的抗抑郁药让他手抖洒了砂糖。

晨光穿透窗帘时，林汐妍在头痛中醒来，却又无力的再次睡着。迷迷糊糊间，她看到身上盖着陌生的迷彩外套，床头放着保温杯与字条：【蜂蜜水在微波炉】。她赤脚踩到件硬物——染血的速写本躺在门边，最新页添了行小字：【SY已修改所有错误，除却爱你这件事】。

窗外的无人机群正撒下新鲜蓝花楹，机械蜘蛛在窗台摆出颗柠檬糖，糖纸荧光刻印：【145.20MHz 永不占线】。

“这次，我绝对不会再离开你半步，哪怕，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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