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计 第273章 化为灰烬

艾殷蓉这是要借“支援”之名，行蚕食之实！

利用大亓无力南顾的时机，兵不血刃地吞并大亓南部疆土！同时，让南疆军队的存在，成为悬在大亓和西疆头顶的另一把利剑。

“另外，”蓉妃补充道，语气更冷：

“让我们在南疆军中的人，找机会……‘提醒’一下顾晏，他的后院，他的家族根基在西疆，若是他在中原陷得太深，难保西疆老家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她要让顾晏投鼠忌器，不敢全力东进，从而为南疆的蚕食和大亓内部矛盾的发酵争取时间。

这是一招极其阴险毒辣的釜底抽薪之计！

“还有，”蓉妃最后吩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派人盯紧迷雾山谷和通往大亓的各条要道。柔儿那丫头……以她的性子，得知大亓危急和萧珩的情况，绝不会安分待在山谷里。找到她，但先不要惊动，暗中监视，随时回报她的动向。”

芳若领命，心中暗叹蓉妃心思之缜密狠辣，躬身退下安排。

山谷竹楼内，慕知柔整个人瘦削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那日清晨发现兄长携解药失踪带来的打击，几乎摧毁了她所有的精神支柱。她不吃不喝，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眼神空洞，仿佛灵魂也随之而去。

孙莺莺和青梅日夜守着她，忧心如焚，却不知如何劝慰。

直到……隐羽青蝉再次带来了大亓的惊天消息。

西疆顾晏攻占阴山关，打出“清君侧”旗号，兵锋直指中原。大亓朝野震动，危在旦夕！同时传来的，还有萧珩依旧昏迷，性命垂危，以及皇后郑婉仪可能铤而走险、勾结西疆的模糊信息。

这些消息，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慕知柔，却也奇异地将她从那种行尸走肉般的状态中惊醒。

慕知柔猛地抬起头，原本空洞的眼中，骤然迸射出一种近乎燃烧的光芒，混合着绝望、愤怒与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大亓……萧珩……”她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颤栗的坚定。

她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兄长背叛，解药被夺，南疆是回不去的囚笼。

这迷雾山谷，此刻对她而言，不过是等死的坟墓。

而大亓，那个她生长的地方，那个有萧珩在的地方，正在被战火吞噬，正在走向毁灭……

她必须回去！

哪怕没有解药，哪怕前途未卜，哪怕要面对兄长的背叛、生母的算计、皇后的敌意，生父的追捕，她也要回去！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萧珩死去，看着大亓覆灭！就算救不了他，救不了国，她也要陪在他身边，与故国共存亡！

一种被逼到极限后产生的巨大勇气和韧性，在她体内苏醒。

“小鹂，月木，”她站起身，虽然脚步还有些虚浮，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收拾东西，我们立刻离开这里。”

孙莺莺和青梅都是一愣：“小姐，我们去哪里？”

慕知柔深吸一口气，望向北方，目光仿佛要穿透重重山峦：“回大亓。”

“什么？！”两人同时惊呼。如今大亓兵荒马乱，她们又是被通缉的“钦犯”，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小姐，太危险了！而且我们没有解药……”青梅急切地劝阻。

“没有解药，我就再想办法！就算抢，也要从慕承瑾手里抢回来！”慕知柔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股从未有过的狠厉：

“至于危险……留在南疆，或者困死在这里，难道就不危险吗？我宁愿死在大亓，死在……他身边。”

她的话语中透出的决绝，让孙莺莺和青梅再也无法反对。她们知道，小姐心意已决。

三人迅速行动，将必要的药材、银钱和几件换洗衣物打包成简单的行囊。

慕知柔易容改装，用草药汁液略微改变了肤色，点上雀斑，将乌黑亮泽的长发挽成普通村妇的发髻，穿上带来的最朴素的粗布衣裙。

孙莺莺和青梅也如法炮制，扮作她的姐妹。

镜子里，那个清丽脱俗的慕茶博士和端庄大方的嘉柔县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个面容憔悴、眼神却异常明亮的平凡女子。

“从今天起，没有慕知柔，也没有矢木。”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字一顿地说，“我叫……木婉。”取“慕”字一半，藏“柔”字于心。

她们趁着夜色和浓雾的掩护，悄然离开了这片给予她们短暂庇护、却也带来最深创伤的迷雾山谷，沿着隐秘的小路，向着烽火连天、危机四伏的大亓方向，毅然北归。

慕知柔的背影在崎岖的山路上显得单薄而坚韧，仿佛一株在狂风暴雨中挣扎求生的韧草。前方是未知的艰险、背叛的伤痛和战争的残酷，但有一种力量，叫做不甘与守护，支撑着她，一步步走向那命运的漩涡中心。

大亓的天空，硝烟弥漫，而一场关乎帝国存亡、爱恨纠葛的更大风暴，正在各方势力的推动下，加速酝酿。

阴山关，节度使行辕。

顾晏踞坐虎皮大椅之上，玄甲未卸，一身血腥与煞气。他听着斥候禀报大亓朝堂的混乱与南疆“援军”动向，粗犷的脸上横肉抖动，露出一抹讥讽的狞笑。

“郑婉仪那个蠢妇，果然坐不住了。”他接过心腹递来的密信——正是皇后族弟郑骁暗中送来的结盟请求。“异姓王？西疆自治？呵，画得一手好饼！”他随手将信纸揉成一团，丢进脚边的火盆，看着它化为灰烬。

“大帅，那我们……”副将试探地问。

“答应她！”顾晏斩钉截铁，眼中闪烁着狡黠凶光，“为何不答应？有她这‘内应’，本王拿下京城能省多少力气！传令下去，前锋营继续稳步推进，做出直逼京畿的态势，给足郑婉仪压力，也给她‘立功’的机会。但要控制速度，别真一头扎进去，让南疆那群躲在暗处的毒蛇捡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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