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散时,日头尚悬于西天,鎏金般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宫道上,将两侧的宫墙染得暖意融融。各宫仪仗早已在殿外候着,明黄的伞盖、朱红的轿辇次第排开,宫女太监们敛声屏气,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自家主子登辇。锦绣裙摆扫过青石板路,扬起细微的尘埃,看似平静的归途,实则处处暗藏机锋。
嘉妃金玉妍的仪仗颇为气派,绣鸾鸟的轿辇旁,四名宫女手持宫扇缓步随行,太监们稳稳地抬着轿杆,脚步声整齐划一。她斜倚在轿内的软垫上,鬓边的赤金点翠步摇随着轿身的晃动轻轻摇曳,眼底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寿宴上被令妃魏嬿婉噎得语塞的窘迫,如针般扎在她心头,让她越想越气。
轿外,闵恩静身着一身淡粉色宫装,裙摆绣着细密的玉氏缠枝莲纹样,虽无轿辇可乘,却依旧保持着端庄的姿态,迈着细碎的莲步紧跟在仪仗之后。她的脚步轻缓而稳健,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地与轿辇保持着距离,既显恭顺,又不至于被落下。长时间的行走让她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却被她不动声色地用帕子拭去,低眉顺眼的模样下,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得意。指尖摩挲着袖中那枚玉氏缠枝莲香囊,方才在心中盘算好的戏码,即将上演。
行至御花园拐角处,闵恩静瞅准时机,故意脚下一绊,像是被路面的石子所磕,身形踉跄着撞向身旁的宫女。手中捧着的锦盒“啪”地一声摔落在地,盒盖弹开,几块精致的玉氏糕点散落出来,其中一块恰好滚到了迎面而来的令妃仪仗前。
“哎呀!”闵恩静惊呼一声,连忙屈膝跪地去捡,脸上满是慌张,眼底却藏着恰到好处的委屈,“嫔妾该死,一时失仪,冲撞了令妃娘娘的仪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既像是受惊,又像是愧疚,完美扮演着一个低位分嫔妃的惶恐。
令妃魏嬿婉的仪仗停下,她掀开轿帘,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闵恩静,鬓边的赤金衔珠步摇轻轻晃动,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韵常在不必惊慌,不过是几块糕点罢了,值不得这般大礼。”
金玉妍在轿内听得真切,心头火气更盛,却并未掀帘露面,只吩咐贴身太监传话:“令妃说笑了,本宫宫里的常在不过无心之失,娘娘这般盯着不放,莫不是故意折辱我宫里人?”
“嘉妃姐姐这话就重了。”魏嬿婉笑意不变,目光落在散落的糕点上,语气轻飘飘却字字带锋,“只是这玉氏糕点,倒让本宫想起寿宴上顺嫔说的‘底蕴’二字。韵常在身为玉氏族人,行事如此毛躁,莫不是姐姐教导不周,反倒让旁人看了玉氏的笑话?”
轿内的金玉妍气得指尖攥紧了帕子,指节泛白,正要再吩咐回话,却听得愉妃海兰的声音传来:“日头渐斜,各位姐姐妹妹还是早些回宫吧。御花园风大,若是吹坏了身子,反倒辜负了太后的心意,传出去也失了体面。”
金玉妍冷哼一声,知晓再争执下去讨不到好,便吩咐太监:“起轿,回宫。”仪仗缓缓启动,她透过轿帘的缝隙,冷冷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闵恩静,又扫向令妃的方向,心中的怨怼又深了几分。
闵恩静见状,连忙膝行几步,将散落的糕点匆匆捡起,重新放回锦盒,对着令妃的仪仗恭敬地行了一礼,才快步跟上嘉妃的轿辇。她的裙摆上沾了些许尘土,却顾不上擦拭,只在心中暗喜,这场戏,终究是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令妃看着嘉妃仪仗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对身旁的心腹宫女低语:“盯着景阳宫的动静,尤其是那位韵常在。身为常在,却有这般搅动风云的心思,看似柔弱,实则城府极深,绝不可小觑。”
宫女刚应下,便见远处娴贵妃甄嬛的仪仗走了过来。甄嬛掀帘下轿,走到令妃身边,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笃定:“方才的事,我都听说了。金玉妍素来骄纵,你不必与她一般见识,有我在,她不敢太过放肆。”
魏嬿婉心中一暖,屈膝行礼:“是。臣妾省得,不会中了她的圈套。”
甄嬛颔首,目光扫过地上残留的糕点碎屑,淡淡道:“这韵常在倒是不简单,借一场意外挑动你与金玉妍的矛盾,自己却扮作无辜。往后既要防着金玉妍,更要留意这个闵恩静。后宫之中,最可怕的从不是明面上的敌人,而是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棋子。”
两人低语片刻,便各自登辇离去。阳光渐渐西斜,宫道上的人影被拉得很长,这场小小的冲突,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后宫的暗流中激起了更大的涟漪。
与此同时,春禧殿内窗明几净,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顺嫔钮祜禄澜芷正对着心腹木禾低声吩咐,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你设法联系上朝中与讷亲不和的御史,就说本宫这里有他贪赃枉法、结党营私的些许线索,让他们趁机弹劾。记住,手脚一定要干净,绝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若是被人查到本宫头上,你我都没有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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