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船甲板被夜风吹得湿冷,苏晚竹抱着陆昭跃上来时,晶化的左手裂开蛛网状细纹。
白刃迎上来要接人,被她侧肩避开——陆昭的体温刚回暖,她舍不得松手。
疗养院的灯全灭了。白刃喉结滚动,指节捏得发白,我跑过去撞门,锁眼被晶尘堵死,撬开门缝只看见......他突然哽住,从怀里摸出团染血的帕子,这是玉昭的,她总系在腕子上。
苏晚竹接过帕子。
帕角绣着小团芙蓉,是她去年在荒星用草汁染的——那时玉昭跟着被驱逐的老仆逃出苏家,追着流民队伍给她送药,腕子上就系着这方帕子。
帕子上的血还没干透,带着铁锈味渗进她指缝。
进去。她把陆昭交给白刃,晶化的右手按在船舷上。
冰层应声碎裂,海水溅起时,她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细响——晶化正在往手肘蔓延。
陆昭抓住她的袖口:我跟你......
你连刀都握不稳。她低头扯出个笑,却避开他的眼睛,上次在镜宫,你替我挡了三刀。
这次换我。
船锚砸进浅滩的声响惊飞了夜鸟。
疗养院的白墙在月光下泛着青灰,院门口的铜狮眼睛被挖走,露出两个黑洞。
苏晚竹踩过满地碎玻璃,鞋跟碾到片带血的碎瓷——是玉昭总用来泡枸杞茶的青瓷盏。
晚竹。陆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压抑的哑,血书在这儿。
她转身。
陆昭半倚在门框上,手里捏着张泛黄的纸,边缘被火烧过,中间用血写着歪扭的字:他们还没死。字迹抖得厉害,最后一笔拖出长痕,像是写的时候被人拽了手腕。
苏晚竹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三天前玉昭给她熬药时的唠叨:这味朱砂要慢火煨,你总嫌苦,我多放两颗蜜枣......想起昨夜临睡前,老人还趴在窗台上看星星,说等她坐稳家主之位,要带她回江南看真正的荷花。
议会的人。她声音发紧,他们根本没散。
不止。琉璃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她的晶面已经碎成薄片,走路时发出细碎的响,怀里抱着本烧焦的书,我翻了科学院地下库的残卷——幽冥的晶化核心虽毁,但他当年用皇室血脉祭过阵。
只要找到晶核余烬,用活人的血引......她突然顿住,从颈间扯出条铜链,这是我师父藏在实验室暗格里的。
他说过,镜宫的机关每百年会变,新的钥匙刻着。
铜片在月光下泛着暗黄,表面的符文像活了似的爬动。
苏晚竹刚要接,浪子从院角的槐树后钻出来,渔网上还滴着海水:我昨晚蹲在礁石后补网,看见有六个黑影往北走。
带头那个......他打了个寒颤,走路没声儿,胳膊摆得像根棍儿,倒像是......
被晶化控制的活死人。琉璃接口,晶面碎得更厉害了,幽冥的晶化术能操纵尸体,当年科学院抓过个试验品,关节都焊死了,只能直着走。
苏晚竹捏紧铜片。
掌心的温度让符文烫起来,像在催促她做决定。
陆昭不知何时站到她身侧,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晶化的手背:我让锦衣卫封了北境关卡。
不够。她望着北方的山影,那里有镜宫的断壁残垣,他们要的是晶核余烬,而余烬......她突然想起海底石碑上净魂·苏氏的刻字,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带血指甲,在镜宫最深处。
我跟你去。陆昭的手指扣住她未晶化的右手,就算你把我绑在船上,我也能游过去。
苏晚竹望着他眼底的固执,突然笑了。
她想起在荒星最艰难的夜晚,她缩在岩缝里数星星,总想着如果有个人能站在她身侧,哪怕一句话都不说——现在这个人就在眼前,带着体温,带着糖纸的甜香。
天亮前出发。她转身走向院外的渔船,晶化的左手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浪子,你留在船上守着白刃;琉璃,帮我查科学院所有关于的记录。
那玉昭......白刃攥着帕子欲言又止。
他们要的是我。苏晚竹摸出腰间的淬毒匕首,在掌心划了道血痕,等我拿到余烬,他们自然会把人送回来。
夜更深了。
镜宫的断墙在北方若隐若现,像头蛰伏的巨兽。
苏晚竹望着铜片上蠕动的符文,突然听见地底传来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千年前的祭坛里,缓缓睁开眼睛。
海面上的渔灯突然剧烈摇晃起来,白刃攥着船桨的手背青筋暴起:有东西在撞船底!
苏晚竹刚转身,便见浪子抄起鱼叉扎进水里,金属尖刃擦着什么滑出,带起大片暗红油花——是血,却泛着诡异的青蓝色,像被晶化污染过的腐血。
退到船中央!她晶化的左手按在腰间淬毒匕首上,余光瞥见陆昭正借着船舷支撑起身,苍白的脸在月光下几乎透明。
三天前镜宫那三刀穿透他的肩背时,她亲手替他剜出嵌着晶尘的碎骨,此刻他每动一下,衣料下都洇出淡红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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