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散尽,血沃的土壤掩埋了战死的亡魂。
刘备下令,不分敌我,厚葬所有阵亡将士,更以大礼安葬了樊瑞。
那八千余流民,也尽数被妥善安置于梁山左近,分发粮种农具,划拨荒地令其垦殖,老弱妇孺皆得温饱。
项充与李衮看着昔日追随自己朝不保夕的乡亲们,此刻脸上竟重新焕发出对生活的期盼。
二人心中最后一丝芥蒂也烟消云散,这一日,他们一同求见刘备,双双拜倒于地。
项充双手捧着一个以油布严密包裹的物事,那油布边缘已有些磨损,显是时常被人摩挲。
他虎目含泪,声音哽咽:“哥哥!此乃樊瑞哥哥视若性命之物。如今,他去了,我二人无能,只求将此物献于哥哥,盼哥哥能带着我等,替樊瑞哥哥看一看那太平盛世,究竟是什么模样!”
油布揭开,露出一卷材质非帛非纸,隐隐透着玄奥气息的古老书册,封面上以古朴篆文书就,《太平要术》。
刘备没有立刻去接,而是先俯身,用力将项充与李衮二人扶起。
他能感受到这份托付的重量,这不仅是宝物,更是两颗滚烫的忠义之心。
刘备眼中并无半分惊疑,只有一片澄澈:“二位兄弟放心,樊瑞先生之志,我已知。这卷异书,我便代先生,也代二位兄弟收下!”
他双手接过那沉甸甸的卷册,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便看向一旁静立的公孙胜。
刘备将卷册递出:“一清先生,此卷玄门典籍,在我手中无异于明珠蒙尘。唯有交予你,方能物尽其用。以其正法,行济世之功,亦算是……全了樊瑞先生一份初心。”
公孙胜身形微微一震,愕然抬首,看向刘备。
却见后者眼神清澈坦荡,毫无猜忌与试探,只有全然的信任与托付。
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涌上这修道之人的心头。
自古君主,谁不忌惮臣下功高震主?可眼前主公,竟将此等异宝轻描淡写地交予自己!
公孙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激荡,整了整道袍,向着刘备,恭恭敬敬地打了一个道家稽首,目光灼灼如星。
“哥哥信重,一清,敢不竭尽心力,肝脑涂地?!必不负哥哥所托,不负樊瑞道友遗泽!”
人来人往,聚散有时,尘埃落定,故人亦须别离。
水泊岸边,杨柳依依,花荣已收拾停当,与梁山众人一一拜别。
他看着刘备,又看了看身旁的史进,吕方等一众兄弟,眼圈微红。
与史进不打不相识的友情,与众头领大碗喝酒的快意,同仇敌忾的豪情……
这些时日在梁山,是他花荣此生最快意,亦是最舒心的日子。
刘备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温厚:“花荣兄弟,此去清风寨,万事小心。若遇难处,只管来信。梁山,永远是你的家,这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花荣重重抱拳,喉头有些哽咽,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哥哥,保重!诸位兄弟,保重!”
他于翻身上马,却一步三回头,直到刘备一行人的身影在水泊烟波中化作模糊的黑点,再也望不见。
花荣仍伫立在古道旁,望着梁山方向,心中空落落的,仿佛遗失了极其重要的东西。
许久,他才长叹一声,无精打采地策马,怏怏返回清风寨。
送别花荣,山寨诸事重回正轨。
东溪村已正式并入梁山辖下,刘备便与曾为东溪保正的晁盖一同,于聚义厅侧厅商讨造册分田的细则。
晁盖对此驾轻就熟,提出诸多切实可行的建议,刘备从善如流,厅内气氛融洽。
正商议间,却见旱地忽律朱贵与锦豹子杨林并肩走来,似有事禀报。
两人行礼:“哥哥,晁天王。”
刘备温声道:“两位兄弟来得正好,可是有事?”
朱贵与杨林对视一眼,随即朱贵笑着往后退了半步,示意杨林先说。
这本是细微之举,杨林却是心头一热。
他上山时日不算最长,深知此番探查消息自己虽出了力,但情报多是朱贵经营。
朱贵此举,分明是将这禀报之功让予自己。
在这梁山上,从无人争功诿过,便是这般点滴细节,才让他这个生性谨慎的汉子,彻底归心。
杨林不再推辞,抱拳道:“哥哥,不久前在阳谷县景阳冈上,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有位好汉赤手空拳,打死了一头为祸乡里的吊睛白额大虫!如今已是声名远扬!”
“哦?”
刘备放下手中文书,极感兴趣:“竟有如此勇士?不知是哪位好汉?”
杨林笑道:“说来巧了,那汉子不是别人,正是哥哥的旧识,武松,武二哥!”
“竟是武松兄弟!”
刘备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抚掌大笑,脸上洋溢着由衷的自豪。
“好!打得好!我早知武二兄弟非是池中之物,想不到竟有如此勇武!来日成就,必不可限量!”
这时,朱贵才笑着接口:“说来,还要感谢那头不长眼的大虫。正是此事传开,舍弟朱富才得知武松兄弟到了阳谷县,做了都头。他已遵照哥哥先前吩咐,在左近开店,暗中照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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