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飘过白虎山下的孔家庄,高墙深院内,气氛却比天气更加冰冷。
“我二龙山经营得好好,他王伦却把手伸过界,斩我手足,毁我基业!”
金眼虎邓龙低吼一声,强压下几乎要喷出胸腔的怒火,主动自揭伤疤。
“实在欺人太甚!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分明是要吞并整个青州!”
上首,一位身着暗紫锦袍,须发皆银的老者端坐不动。
孔太公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拂去茶沫,眼皮都未抬一下。
下首两个锦衣华服的年轻汉子却同时发出一声嗤笑。
“呵!我当是什么泼天的大事!”
大哥孔明歪靠在椅背上,用匕首悠闲地剔着指甲。
“听说你被人打得只剩不足百人,像丧家之犬一样逃出二龙山?怎的,如今是来我们孔家庄摇尾乞怜了?”
孔亮抱着双臂,阴阳怪气地接话。
“缩头乌龟当不下去了?被梁山压着打的时候,你那金眼虎的威风呢?喂狗了吗!”
“两个孽障!给我住口!”
孔太公须发微张,再次厉声喝止。
孔明,孔亮瞬间噤声,虽仍撇着嘴一副不服管的模样,却也不敢再放肆。
这孔家兄弟是青州地界出了名的恶少,仗着家世,横行乡里,全靠父辈时时拉扯缰绳,才未彻底翻车。
而孔老太公,才是这白虎山下真正的主人。
他的庄园屋宇连绵,粮仓硕大,良田沃土一眼望不到边。
只是这泼天富贵,却是皆建立在佃户的血泪之上。
那些面黄肌瘦,鹑衣百结的农户,世世代代被束缚在这片土地上,如同孔家的私产。
他们被编入保甲,连迁徙的自由都没有,更遑论反抗。
孔家还用驴打滚的高利贷套住他们,佃户辛苦一年,收成的六成甚至七成都要上缴。
若借了孔家的耕牛粮种,更是永世难以翻身,多少人家卖儿鬻女也填不满这无底洞。
原本庄上有数千户佃农,可近来却被梁山均田地,轻徭赋口号勾走了魂。
为此,孔太公不得不在庄头矗立的刑架上,将几个抓回的逃奴当众活活打死。
饶是如此,仍有不少胆大的农户趁着夜色冒死逃亡,投向八百里水泊。
这无异于割孔太公的肉,抽孔家的筋!他对梁山的恨,早已深埋心底。
“邓寨主的来意,老夫明白了。”
孔太公放下茶盏,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精明,对邓龙道:“唇亡齿寒的道理,老夫岂能不知?联手,可以。我孔家庄出一千精壮庄客,助你一臂之力。”
邓龙脸上刚挤出一点喜色,孔太公骤然一转:“只是,蛇无头不行。此番以谁为主?号令谁出?”
邓龙喉结滚动,正要开口。
孔明当即跳脚,忍不住插嘴:“爹!你老糊涂了?还让他做主?他二龙山现在还剩几个能喘气的?有什么资格号令我孔家庄的好汉?”
邓龙脸皮憋成紫酱色,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只能将这奇耻大辱生生咽下。
他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太公,二龙山虽暂受挫折,但我邓龙在青州绿林道上还有几分薄面,各处关系也唯有我能疏通。此次联合,自然该由我!”
“呵!”
孔亮抱臂冷笑:“百十号残兵,有什么薄面?我看就该以我孔家庄为主!你听令行事便是!”
邓龙眼底的阴鸷几乎要溢出来,他深深记下这刻骨的羞辱,面上却愈发谦卑,甚至躬了躬身。
“孔少庄主说的是,是在下思虑不周了。那便依太公之意?”
孔太公这才缓缓颔首,露出一丝掌控一切的满意神色。
“既如此,便由邓寨主你总揽大局吧。我孔家庄的一千庄客,暂听你调遣。”
邓龙心中冷笑这老狐狸的算盘,面上却堆满感激:“多谢太公信任!邓龙必不负所托!”
为增胜算,邓龙提议:“太公,梁山势大,单凭我们两家,恐仍力有未逮。若再拉上桃花山如何?那打虎将李忠,小霸王周通,手下有六七百能战喽啰,也都是江湖上闻名的好汉。”
孔明闻言,嗤之以鼻:“桃花山?李忠周通那两个废物,守着山头只知道收几个铜板的保护费,胆小如鼠,能顶什么用?”
“大哥说得是!”
孔亮眼中闪过狠毒:“但,我们若吃了梁山的亏,他桃花山也别想在一旁看戏纳凉!要么一起发财,要么就一起死!由得他们选吗?”
邓龙重重点头,脸上横肉抖动:“二位少庄主高见!正该如此!不瞒太公,邓某这些年劫掠放贷,也积攒下万贯家私。待我回去便重整旗鼓,招兵买马!届时再与贵庄汇合,一同去桃花山,请他们入伙!合我三家之力,必能一举踏平梁山,雪我心头之恨!”
计议已定,邓龙拱手告辞,转身踏入门外雨幕时,脸上的谦恭瞬间化为彻底的狰狞。
待他走远,孔明孔亮立刻围到孔太公身边。
“爹,为何要让那废物如此客气?还让他骑到我们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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