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恩气喘吁吁地撞开快活林后院的门,几乎是连滚带爬扑到刘备跟前。
彼时刘备正与众人议事,见施恩这般模样,眉头微蹙。
施恩一把攥住他的衣袖,声音发颤:“哥哥!祸事了!那张蒙方才是蒋门神真正的幕后东家!他与张团练乃是结义兄弟!武二哥他…他怕是中了请君入瓮之计!”
屋内霎时一静。
刘备闻言,脸上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未多问一句,霍然起身:“召集所有人,即刻出发,前往孟州城!
焦挺与戴宗同时应诺,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迸发出一种等待已久的战意。
“就等哥哥这句话!”
焦挺双拳一撞,骨节爆响,戴宗身形一晃,已如鬼魅般掠至门边,只待引路。
周围侍立的梁山喽啰们纷纷整顿装备,刀剑相击之声不绝于耳,士气如虹,仿佛不是去冲击官府,而是赴一场理所当然的盛宴。
施恩被这毫不犹豫的决断惊住了,他预想过刘备会焦急,会设法周旋。
却万万没想到,这位兄长竟如此果决,直接便要带兵冲击孟州都监府!
他急忙拉住刘备衣袖:“哥哥!三思啊!那都监府重兵把守,墙高院深!此去……此去凶多吉少!”
“那里面,有我的兄弟。”
刘备脚步未停,转头看向施恩,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别说是龙潭虎穴,便是刀山火海,阎罗殿前,我今日也要闯上一闯!”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
更令施恩震撼的是,周围所有梁山好汉竟无一人提出异议,仿佛刘备做出这样的决定,本就是天经地义。
施恩心乱如麻,又下意识扯住焦挺:“焦挺兄弟!你…你为何不劝劝哥哥?这太冒险了!”
焦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憨直中透着坚定:“劝?劝啥?哥哥就是这样!他永远不会丢下任何一个兄弟!今天陷在里面的是武二哥,哥哥会去救!明天若是俺焦挺,哥哥也一样会来!换作是你,哥哥也会!”
这番话如同洪钟大吕,狠狠撞在施恩的心上。
他震撼无言,呆呆望着刘备一马当先,众人毫不犹豫追随其后的背影。
那份虽千万人吾往矣,敢为兄弟与整个世道为敌的决死义气,让他灵魂都在颤抖。
“疯了…真是疯了…”
施恩怔在原地,直到老管营不放心地寻来,他才喃喃开口:“父亲,他们…他们是真的将性命交托彼此!这般义气…叫人怎能不心向往之…”
老管营看着儿子失魂落魄的模样,叹了口气,神情复杂:“儿啊,这份义气固然令人心折,却非我等寻常人能担得起。我们活在世上,有家业要守,有性命要顾,很多时候…不得不权衡利弊,明哲保身。”
施恩黯然垂首:“我知道…我知道我永远无法像他们那样,活得轰轰烈烈,坦荡无畏。可是父亲,我…我忍不住想靠近,想去追随这样的身影!”
老管营望着儿子眼中那从未有过的光彩,望着那簇被点燃的火苗,沉默了。
他这个在官场沉浮半生,惯于谨小慎微的老吏,目光投向孟州城方向,仿佛已看到即将掀起的惊涛骇浪。
良久,老管营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沉声道:“我儿。”
施恩抬头。
老管营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为父为官一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所求不过一家平安。但…若你那位兄长,真有通天手段。为父押上在孟州经营多年的人脉,押上我施家上下几十口的身家性命,陪你搏一个前程,又如何?”
“父亲?!”
施恩猛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仿佛瞬间年轻了几岁的老父。
老管营脸上却露出一丝久违的狡黠与狠厉:“这孟州的天,又不是他张都监一家说了算!快活林五成的利润,足够让很多人动心,让很多人闭嘴了!”
他盯着施恩,语重心长:“小子,你若真想走得更远,真想追随那人,那就好好看着,为父教你,什么叫官场上的钻营!”
……
孟州城内,都监府方向杀声震天。
刘备一马当先,势如破竹,手中双剑如游龙惊鸿,每一次挥出都带起一蓬血雨。
焦挺双拳之下几无一合之将,戴宗身形如鬼魅,专挑敌方头目下手,神行术配合短刀,诡异难防。
刘备率领的梁山精锐虽人数不多,却个个悍勇,结阵而战,专攻薄弱之处,竟将闻讯赶来围堵的官兵杀得人仰马翻!
刘备目光如炬,径直冲向那浑身浴血的身影,一把将他架在自己略显单薄的肩上,沉声道:“二郎,哥哥来晚了。我们走!”
众人依着事先布设的退路,一路拼杀,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很快摆脱追兵,突围至城外安全处。
武松不顾身上伤口仍在渗血,噗通一声直挺挺跪倒,虎目含泪:“哥哥!武松有眼无珠!险些被小人迷惑,辜负哥哥厚恩!武松……武松愧对哥哥啊!”
刘备立刻上前,用力将他扶起,眼里满是心疼:“快休要如此说!是为兄无能,未能及早洞察奸谋,使贤弟遭此磨难,是兄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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