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哽咽着,声音低了下去:“我没有别的办法了……主人……你不要我……”
“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只剩下这一个办法了……我……我就只是个被丢在阁楼里……又脏又破的娃娃……我除了……除了披上一张新皮……还能怎么办?”
寇宁指尖还停留在司汀南的脸颊上,感受着他说话时皮肤的细微震动,感受着他滚烫的泪水滴落在自己手背上。
橡胶……? 阿欢是谁……?
他混乱的脑海里,那个用近乎恶狠的眼神看着他说“真想把你锁起来”的男人,和眼前这个哭得像个孩子般卑微祈求他相信的人,两个身影在剧烈地重叠撕扯。
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揉搓挤捏,又酸又涩又疼。
这几天,他真的累透了,身心都累。
好想睡觉……
意识再次模糊,飘摇不定。
那只被司汀南紧紧抓住的手,指尖无力地蜷缩了一下,算是回应。
“……冷……”他嘴唇轻轻翕动着,眼神开始涣散,停留在司汀南脸上的视线也渐渐模糊。
“冷?主人你冷?”司汀南瞬间慌了,他立刻松开握着寇宁手腕的手,手忙脚乱地想要脱下自己的衬衫裹住寇宁,却发现自己的衣服早已沾满了灰尘和油污,破烂不堪。
他毫不犹豫地将怀里的人搂的更紧,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对方的身体。
只是……他不知道,他的体温,此刻也透着一种异样的冷。
“坚持住……主人,我带你出去,我带你去医院。”他的声音里满是恐慌,小心翼翼地把寇宁横抱起来,踉跄着站起身。
目光扫过仓库的狼藉和那个深不见底的井口,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戾气。
他抱着寇宁,朝着仓库那破败的门口走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颠簸到怀里的人。
昏暗的光线下,寇宁的头无力地靠在司汀南的颈窝处,在彻底陷入昏睡之前,他特别特别轻的叹了口气:
“……骗子……还是……好冷……”
话音一落,他的头一歪,再次彻底失去了意识。
司汀南的脚步猛地一顿,僵硬地站在原地,目光悲哀复杂的注视着怀里人憔悴的侧脸。
主人……你还是……不信我……对吗? 还是觉得……我是个……可怕的……怪物?
他低着头,只能看到寇宁苍白的脸颊贴在自己的颈窝,那微弱的气息拂过皮肤,带来一阵令人心碎的痒意。
主人……你还是觉得我在骗你吗?
你觉得我这张脸底下……还是棉花和破布吗?
你觉得我流的泪……都是假的吗?
他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忘记了要送寇宁去医院。
仓库深处,那堆坍塌废弃的机械设备和堆积如山的杂物阴影里,悄悄浮现出两个模糊的身影。
光线太暗,只能勉强勾勒出轮廓。
一个身影有些佝偻,另一个身影则挺拔许多,身形清瘦,穿着一件深色夹克,静静地站在老人身边。两人的面容隐在浓重的黑暗里,看不真切,但那年轻身影的轮廓,竟隐约与旁边的老人有种奇妙的相似。
两人静静地注视着仓库中央那片被昏黄灯光勉强照亮的区域,看着司汀南僵立的身影,看着他怀里昏迷不醒的寇宁,他们的目光有些漠然。
那个年轻人视线缓缓从司汀南和寇宁身上移开,落向了那个深不见底的井口,井口边散落的着几缕灰白泛黄的棉絮和破碎的褐色布片。
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声音很轻,有些悲哀:
“父亲……”他下意识地唤了一声,目光依旧盯着那片黑暗,“我们……都是同类…….”
“为什么……会这样不一样?”
同样的问题,似乎也萦绕在他困惑的心头。
同样是诞生于人类之手,填充着棉絮,为什么司汀南不惜付出任何代价都要披上人皮执着地追逐那渺茫的爱恋?为什么江豆豆会坠入怨恨的深渊,最终粉身碎骨?而他自己……又算是什么?
站在他身边的老人,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沙哑的笑,那笑声很轻,听着却有岁月沉淀下的沧桑和一种悲悯。
他抬起枯瘦的手,习惯性地伸向工装口袋里摸索着什么。
最终,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扁扁的旧铁盒,打开,取出一支手工卷制的烟卷,凑到嘴边,用打火机“嚓”地一声点燃。
橘红色的火星在昏暗中明明灭灭,映亮了他布满深刻皱纹的侧脸,也瞬间照亮了他身边年轻却异常平静的面容,那面容,除了显而易见的年轻,眉宇间那份气质,竟与老人有着说不出来的相似。
老人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缓缓从他口鼻中逸出,在昏暗中缭绕,他目光同样扫过黑暗的井口。
“不一样?”老人沙哑平淡的声音响起,“哪有什么不一样……棉花做的,布头缝的,生出来的……说到底,还不都是些东西?”他夹着烟卷的手,随意地朝井口方向点了点:“江豆豆那小家伙……”老人微微摇了摇头,又吸了口烟,“就是运气……不太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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