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梦境,时光如水,流淌得静谧而悠长。
曦盘膝坐在山谷的草地上,身心前所未有地放松下来——并非懈怠,而是一种被迫卸下所有重担后,自然而然的沉静。他不再需要时刻警惕永夜的爪牙,无需对抗衰朽的侵蚀,也不必在信息的狂潮中挣扎求生。这里只有和煦的阳光、清新的空气、以及那无处不在、温和而磅礴的生命源流。
他引导着这梦境的生机能量,如同最细腻的春雨,缓缓渗入干涸龟裂的灵魂。那因强行定义规则、燃烧本源而留下的暗伤,在这纯粹生机的滋养下,如同被温柔抚平的褶皱,一点点弥合、修复。灵魂深处,那枚黯淡的混沌坐标,也如同被拭去尘埃的明珠,重新焕发出内敛而稳定的光泽,旋转间,与这片梦境的自然韵律隐隐共鸣。
初光誓约的纹路在他手腕处微微发热,贪婪地汲取着此地的秩序之力,那纯白的光芒也变得凝实了几分。它似乎也很享受这片净土的安宁。
这是一种奢侈的休憩,是风暴眼中短暂的平静。
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只是外界的一瞬,或许是梦境中的数日。当曦再次睁开眼时,眸中的疲惫与涣散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潭般的沉静与锐利。灵魂的创伤虽未完全痊愈,但根基已然稳固,力量也恢复了三四成。更重要的是,那种濒临崩溃的透支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扎实的、重新充盈的掌控感。
他缓缓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山谷依旧宁静,鸟语花香,仿佛亘古不变。
“看来,汝已准备妥当。”
那温和而威严的女声再次响起,不带丝毫突兀。梦境编织者的身影,伴随着几片飘落的发光树叶,悄然凝聚在他面前。她的目光扫过曦,带着一丝赞许:“根基重固,杂念稍涤。虽未复全盛,但应对那‘碎片’,应已足够。”
“那碎片……究竟是何来历?”曦问道,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之一。知己知彼,方能应对。
梦境编织者的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与厌恶:“那是一个早已被时光长河遗忘的文明,其名已不可考。他们痴迷于探寻意识的终极,试图以举族之力,将整个文明的所有个体意识融合,升华为某种……超越维度的‘集体神只’。然而,他们失败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在融合的最终阶段,意识海失控,亿万个体的恐惧、偏执、疯狂相互污染、放大,最终凝聚成了一团永不消散的、充满了极致负面情绪的‘意识癌变’。其文明实体随之湮灭,而这团‘癌变’的残骸,却在维度间隙中漂流,最终……撞击并嵌入了吾等梦境的边缘壁垒。”
集体意识的癌变……曦想象着那副景象,不由得心生寒意。亿万灵魂的疯狂凝聚体,其污染性与危险性,恐怕远超寻常的永夜怪物。
“它如今的状态如何?”
“它如同一个不断扩散的‘精神脓疮’。”编织者形容道,“散发着混乱的信息毒素,扭曲周围的梦境法则,制造出各种光怪陆离、充满绝望的幻象。寻常的净化手段对其效果甚微,因为它本身并非纯粹的能量或物质,而是‘概念’与‘信息’的扭曲聚合体。唯有以更高层级的‘规则’力量,强行定义其‘已终结’的状态,将其从‘活跃的污染源’转化为‘被记录的历史档案’,才能从根本上瓦解其影响力。”
她看向曦:“这便是需要汝‘基石’之力之处。”
曦明白了。这就像是要给一个疯狂的、不断自我复制的病毒程序,强行打上一个“已删除”或“已归档”的系统标签。这需要极高的权限和对底层规则的干涉能力。万象源点坐标的“定义”与“记录”权能,确实符合要求。
“我明白了。”曦点了点头,“请带路吧。”
梦境编织者不再多言,翠绿色的光影长袖轻轻一挥。
霎时间,周围的景象如同水波般荡漾、变幻。温暖的山谷、和煦的阳光、芬芳的草木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扭曲、黯淡、充满了不祥气息的边界区域。
这里仿佛是梦境的“伤口”。天空是病态的灰紫色,大地布满裂痕,流淌着粘稠的、如同石油般的黑色物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腻中带着腐臭的怪异气味,耳边隐约回荡着无数种语言的、充满了痛苦、呓语和疯狂嘶吼的混合噪音,直接折磨着灵魂。
而在前方不远处,一片巨大的、如同凝固的黑色风暴般的扭曲空间,正牢牢地“生长”在梦境壁垒之上。
那就是“古老噩梦碎片”!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更像是一团不断翻滚、变幻的、由纯粹的黑暗、混乱线条以及无数痛苦人脸虚影构成的聚合体。它散发出强大的精神污染力场,让曦刚刚稳固的灵魂都感到一阵不适,仿佛有无数冰冷的触手在试图撬开他的意识防线。
“就是此处。”梦境编织者的身影在曦身旁浮现,她的翠光在此地也显得有些黯淡,显然这片区域让她极为不适,“吾会在此维持屏障,阻止其污染进一步扩散。剩下的……就看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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