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车键落下的瞬间,终端屏幕的代码流并未停止,反而加速翻涌,字符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陈默的手指还悬在键盘上方,指尖微微颤抖,不是因为疲惫,而是某种更深的共振正从地底深处传导上来。他的血液仍沿着断裂钢笔的残尖渗入主板,但那股熟悉的生物电反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冰冷的逆流——仿佛有东西正顺着他的血脉,向上爬行。
林小满猛地后退半步,项链残片在她掌心剧烈震颤,蓝光转为黑紫,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扭曲了频率。她低头看去,发现终端接口边缘的金属已经开始剥落,不是锈蚀,而是以极小的颗粒形态从表面剥离,如同像素点般无声消散。
“能量不对。”她声音紧绷,“不是净化,是……抽取。”
李维的手指在机械键盘上疾点,试图切断外部连接,但系统权限已被锁定。他右眼虹膜泛起灰蓝,左眼却毫无反应——量子探针的反馈信号被某种高维结构拦截,所有数据流都指向同一个坐标:医院地基深处,那个二十年前被封印的量子锚点。
陈默猛然抬头,目光穿透地板,仿佛能看见那深埋于岩层之下的装置正在苏醒。他记得自己重构协议时输入的最后一行代码:Ψ=Δt→∞。那不是结束,而是一道门的开启指令。
地底传来第一声震颤。
不是爆炸,也不是坍塌,而是一种低频共振,像是某种巨大结构在内部完成了最后一次校准。紧接着,十二道裂纹从锚点核心辐射而出,贯穿整栋建筑的地基。每一道裂纹中,都浮现出不同的光影——有的是燃烧的城市,有的是冻结的实验室,还有的是空无一人的教室,黑板上写满未解的公式。
渡鸦战甲,醒了。
它不再是周振海的外骨骼装甲,而是一具由量子裂变催生的十二维度投影体。每一具投影都存在于不同时间线中,每一具都在战斗。陈默看见其中一具战甲正被火焰吞噬,另一具却在实验室中平静地关闭设备,还有一具跪在雪地里,手中抱着一个破碎的钢笔。
星轨在意识深处发出微弱嗡鸣,推送出一段残缺信息:克莱因瓶结构已激活,裂变进程不可逆。十二条时间线同步运行,每一条都是真实。
“他把自己拆开了。”陈默低声说,“用量子叠加态,把失败、成功、悔恨、执念……全都具象化。”
林小满咬住下唇,手指颤抖着将项链残片重新嵌入终端凹槽。她知道这很危险,但她也明白,只有血脉诅咒宿主才能感知Ψ-0协议的真正频率。她不是在解析系统,而是在倾听——倾听那些被封印在时间褶皱中的声音。
“我能听见他们。”她闭上眼,“每一条线里,都有人在喊同一个名字。”
陈默没有问是谁。他知道答案。
他抬起手,以断裂钢笔为媒介,将最后一丝生物电注入星轨残余算力。屏障在他面前展开,十二维度的战斗场景被强行收束进一个环形力场。但这屏障不是用来防御的,而是用来观察的——他必须在十二条时间线中,找到真正的周振海。
战斗在每一维度同时爆发。
左侧,企业家模样的周振海驾驶战甲冲向林小满,却被一道符文锁链缠住脖颈;右侧,科学家版本的他正试图关闭锚点装置,却被自己的另一个投影从背后刺穿胸膛;上方,逃犯模样的他手持能量刃,在虚空中狂笑,而下方,和平版本的他只是静静站着,望着陈默,眼中满是悲悯。
陈默闭上眼,依靠星轨残留的0.3秒知识建模能力,快速比对十二条时间线的决策节点。他发现,几乎所有战斗中,周振海都会主动攻击林小满——除了一个。
那个失败的企业家。
他的战甲左肩刻着一道稚嫩的涂鸦:一个小女孩举着风车,线条歪斜,像是孩童随手所画。而在所有战斗中,他从未对林小满出手,哪怕她站在他面前,哪怕她主动攻击他。
陈默睁眼,瞳孔深处闪过一道倒影——那是克莱因瓶的结构,首尾相连,无始无终。
“就是你。”他说。
话音未落,屏障骤然震荡。失败企业家版本的周振海抬起头,战甲面罩裂开,露出一张苍白而疲惫的脸。他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声音,但陈默读懂了。
“她不该死。”
陈默的手指在键盘上疾驰,开始重构屏障协议。他不再试图关闭所有投影,而是将能量聚焦于那一条时间线——那个始终回避伤害林小满的周振海。他要用这一条线,作为锚点,切断其他十一道裂变投影的连接。
林小满却已无法等待。
她强行将项链残片与终端深度链接,试图以自身为缓冲器,吸收跨维度的能量虹吸。她的身体开始发烫,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符文,与张建国手臂上的旧伤疤如出一辙。她知道这会撕裂她的神经回路,但她也知道,如果不这么做,整个医院都会被卷入维度坍缩。
现实开始剥落。
墙体表面出现微小的空洞,设备边缘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消失,连空气都变得稀薄。张建国站在角落,手中保温杯微微倾斜,茶水尚未洒出,但杯口边缘的金属已经开始像素化,一点点化为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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