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煜他爹回来了,晚上不上山,明早我送你下去。”
霍媔正窝在松林间的吊床里,随着绳索的轻摆微微晃悠着,见陆知遥走近,刚想扬起嘴角招呼,就被他这句话截住。
“他……被骂了?”联想到祁煜在机场那番引人侧目的高调,霍媔心口一紧,下意识脱口而出。
“那倒不至于”,陆知遥走近一步,伸手稳稳扶住差点失衡栽下的霍媔,“祁叔叔不是那种古板的人。”他语气平和,带着一丝安抚。
“嗯,麻烦你了。”霍媔定了定神,脸上努力挤出一抹娇俏的笑意,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整整一晚,霍媔都在辗转反侧。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指尖悬在那个熟悉的名字上方,却像被无形的力量钉住,始终按不下去。
“他此刻在家里——祁家大宅。”陆知遥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似乎看穿了她的挣扎,适时递过一杯冰饮,也递来了答案。
霍媔指尖一顿,果断按熄了屏幕,接过那杯沁凉的饮料,低声道:“谢谢。”
陆知遥提了把椅子在她身侧坐下,山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带来松林的清气。“难怪你喜欢窝在这儿,”他啜了口冰啤,目光望向远处墨色的山峦,“风确实比别处通透舒爽。”
霍媔侧过头,看着月光下陆知遥饮酒的侧影,唇角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是啊,宝地被我霸占了几天,临走了你才后知后觉?”
陆知遥闻言轻笑,笑意在夜色中漾开:“你和阿煜开心就好。”他顿了顿,转过脸,目光温和却带着探询落在霍媔脸上,“……早上阿煜走的时候,脸色黑得厉害,招呼都没打一个。你们……闹别扭了?”
霍媔脸上的笑意像被风吹散的薄雾,瞬间凝固,随即化作一丝苦涩挂在嘴角:“有些心结,终究是要打开的。就像箍得太紧的皮筋,不解开,勒得自己生疼;若是硬撑断了……”她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也会弹到人,免不了伤着谁。”
陆知遥沉默地点点头,喉结滚动了一下。“阿煜他……”他斟酌着字句,语气认真而低沉,“是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在原地等着。”他目光有些悠远,带着回忆的晦涩,“起初,我们都以为他不过是少年意气,得不到才格外执拗。后来才渐渐看清,他是真的……把心、落在了你这里。”
霍媔眼眶蓦地一热,迅速泛起一层薄红。她仓促地低下头,盯着自己裙摆的褶皱,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是我……辜负了他。”
一时无话。只有山风穿过松针的沙沙声,陆知遥手中易拉罐轻微的碰撞声,以及各自心头翻涌的无声浪潮。
陆知遥仰头饮尽最后一口酒,手腕一扬,空罐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精准地落进远处的垃圾桶。
“像我们这样的出身”,他利落地起身,声音在山风里显得格外清晰,“外人看着风光无限,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可偏偏,婚姻这件事,往往最由不得自己心意。”他顿了顿,目光沉沉地落在霍媔低垂的头顶上,“他能坚持到今天,太不容易了。所以……请一定,好好珍惜他。”
说完,陆知遥不再停留,转身融入松林的暗影。
不知何时,大片的乌云吞噬了皎月,山风骤然变得强劲而凛冽,呼啸着卷起霍媔的裙摆,滚滚飞扬。
她独自坐在吊床上,身体随着风微微晃动,双眼空茫地望着远方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仿佛要将自己整个儿沉进去。
…………………………
“舍得回来了?”
霍媔刚在门锁上输完密码,隔壁的门“咔哒”一声开了。宁时序斜倚在门框上,一张脸阴沉得像能滴出水来,目光沉沉地锁在她背上。
霍媔转过身,唇角弯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声音却刻意轻快:“休假结束了,自然该回来上班了。”
“简历投了?”宁时序没动,抱着胳膊,视线如钩,紧追着她略显疲惫的身影。
“嗯。”霍媔走到客厅中央才停下,随手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凉的矿泉水,瓶身凝结的水珠瞬间濡湿了她的指尖。她用力拧开,仰头就灌下了大半瓶,喉间发出轻微的吞咽声。
“等着关响给我打电话。”水珠顺着她微扬的下颌滑落,留下一道湿痕。
“你小腿怎么了?”宁时序的目光锐利地捕捉到她裙摆下未能完全遮掩的异常——那片刺目的青紫淤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狰狞。
霍媔动作一顿,放下水瓶,低头瞥了一眼,唇边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上周……差点死在阿拉斯加的冰川里。”那声音轻飘飘的,却像裹挟着冰川的寒气。
宁时序眉毛瞬间凌厉地竖起:“地震不是在沿海吗?冰川那么远也有震感?”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
“谁知道呢!”霍媔疲惫地摆摆手,示意他进来。她陷进沙发里,身体像是被抽走了骨头,眼神有些放空地望着天花板,“要不是祁煜……派人来救我”,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沙哑,“你此生,怕是真没机会再见到我这个貌美如花的表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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