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走后,梅账房兴奋地连着捶了几下床桄,真是瞌睡了来个枕头,馋极了来碗肥肉。听校长的话口,女儿八成跟那个叫永什么的好上了,或者说彼此有意,毕竟无风不起浪。既然两个孩子有意,倒不如成全他们,这也是我这个当校长的意思,再说,我跟他大舅还是拜把子的弟兄,也算是我的晚辈,那孩子不孬,家境也好,你家闺女要是跟了人家,吃香的喝辣的不说,最主要的是人家是大户人家,受不气,吃不了苦。校长的话让梅账房咂摸了三遍,里面全是甜味。吃香的喝辣的倒不奢望,咱是小门小户的人家,什么苦都能吃,只要不受气,咋的都行。梅账房跟校长表态,校长的为人他清楚,褚亚青的为人他更清楚,虚头巴脑的话就没必要说了,说了掉价。
晚上梅兰回来我问问,最迟明天给你回话。这是梅账房的原话。于是,校长走后,梅账房一刻也睡不下了,病恹恹的身子似乎好了许多,就连女人进来给他喂药都说他脸上好看多了。人逢喜事精神爽,老话没有说漫地里,在等待女儿放学的那一段漫长的时间里,梅账房的脸上一直洋溢着一种幸福的光辉,他从女儿呱呱落地想到女儿第一次把薪水放到他的手上,每一个情节都令他感觉心头像化了一摊糖水,滋滋地往外流淌。
女儿刚进院子,梅账房就让女人把女儿叫到床前,没等女儿问安,他直接就把王校长傍晚的来意说了,梅兰听了半天没吱声,咬紧的嘴唇在梅账房看来就是不情愿的另一层表达。谁知停了一小会,女儿的表现差点惊掉梅账房的下巴。爹说愿意就愿意。真是太阳打西出了,梅账房知道,自己就是不愿意也得愿意了,女儿的态度在那摆着,这个精灵的小丫头也早已摸透的老爹的脾气,知道梅账房不会不同意,才会如此的笃定。
梅账房故意逗女儿,要是我说不愿意呢。谁知梅兰嘴一嘟,爹才不会呢。说着,摇着梅账房的胳膊,是不是爹?梅账房叹口气,你算是号透爹的脉了是不,我给你说,我还真不能说不愿意,只是,你为啥不早告诉爹呢,让我白操心这么长时间。梅兰一笑,八字还没一撇呢,我怎么告诉你?说出去人家不笑话死我?我才不干呢。那现在呢?梅账房问。现在是现在,以前是以前。梅兰说。好好好,梅账房连说了三个好,一口气没上来,喘了老大会才停下来,脸憋得紫红。梅兰见状,忙不迭给爹捶背,意图他咳嗽的顺畅些。
校长再次登门,梅兰大方地接待了他,并奉上一杯滚烫的茶水,然后进了里屋。梅家三间瓦房,中间堂屋,东西各一间,东间住了梅账房夫妇俩,西间住了梅兰,西耳房堆放着一些日常杂物,东耳房做了锅屋。因为隔着堂屋,东屋里父亲跟校长的话听不太清楚,但是因为校长的大嗓门,梅兰断断续续还是能听到只言片语,伴随着校长的笑声,梅兰年轻的脸上飞满了红云,这个结果是她料到的,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既然双方同意,梅账房的意见是越快越好,这点颇令校长吃惊,随即也明白了梅账房的心思,就安慰他说,好饭不怕晚,你看你急的,我可记得你算账可是不紧不慢的。梅账房挤出一个笑,不瞒你说,我活一天是一天吧,我只想闭眼之前看着闺女嫁出去,那样的话我也死瞑目了。校长笑说,看你说的,就你这身体,再活十年二十年没问题,你没听说么,病病恹恹活到老,久病成医,信我的,你不抱大外孙你不能走。听到校长的话,梅账房笑得一脸的花,病中的人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话,为此,他的脸上氤氲着一层幸福的光辉,神色也活泛起来,确实,甭管日子如何艰难,有个奔头总是好于没有,能看着疼爱的闺女出嫁,再能抱着大外孙溜溜逛逛,实在是个不小的诱惑。
闲聊过几句,很快,就敲定了传启的日期,依着梅账房的心思,新事新办,没那么多讲究。校长也理解他的心思,极其痛快地答应了,又聊了几句有关传启的细节之后,校长借口赶紧回话离开了梅家。
这个梅账房,平时做事慢条斯理的,火炭落脚面上也不急不躁,如今事关闺女的大事倒是急的很呀,不寻常,真是不寻常。褚亚青自言自语道。
校长看了一眼褚亚青,这还不明白,那老小子怕死之前看不到闺女出嫁,所有急吼吼的想把闺女赶紧嫁了,也算了番心事。
这么一说,梅家把传启的日子定得这么近就好解释了,苗褚氏尤其理解那种心情。她笑着说,天下的爹娘都一样,既然女方家这样想,咱随着就是了。
校长笑说,我当时就说了,这也太急了吧,该走的程序没走呢,你说梅账房怎么说,他说咱三步两步并做一步走,这年月哪弄多讲究,孩子生辰八字不克,什么都好办,再说,只要俩孩子没意见,其余的事都好说。你听听,我还说以前都说梅账房是有名的老板板,你看看,人家的见识蛮先进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