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很快,不知不觉三月了,这中间永昶回了一次家,拿些换洗的衣服,冬天的棉装已经不适合春日的温暖。对于儿子的到来,苗褚氏表现了十足的欢喜,她满满噔噔做了好几个菜,笑意盈盈地看着永昶吃,硬是把永昶撑得不想动。
自打儿子去了敏河教书之后,苗褚氏去了敏河不下三四回,为此惹得大哥褚亚青调取笑她,以往一年来个两回三回的就算满面子了,现在倒好,十天半月来一次,你哪是回娘家嘛,你是看你的宝贝儿子来了,放心,亏不了他,你看看,哪里比你苗家庄差。
大舅家确实不差,甚至比家里还要好上一些,单说敏河的繁华,就不是山窝里的苗家庄可比。运河穿城而过的敏河,足足比青石街大了几倍有余,不光有码头,枣庄的铁路也修到镇子当中,运货也载人,热闹更是盖山南,尤其运河两岸,大大小小的商铺货栈更是享名方圆百里。
下课后,若是不急着回家,永昶会沿着运河边走上一段,看落日把河水染成红色的绸缎。绸缎上,一艘接一艘的木船帆船小火轮,渐次停泊在沿河的码头,或卸货,或装货,一派热闹繁华。有时候,梅兰也会和他一起肩并肩走在河沿上,聊一些各自上学时的趣事,并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这点颇令永昶自豪,要知道,梅家的闺女可是有名的心高气傲。
永昶把一月的薪水交到母亲手中时,苗褚氏的眼睛一下子湿了,钱不钱的她倒不在乎,当初让儿子教学也不是奔着钱去的,她在乎的是儿子能挣钱了,凭本事挣回来的,况且多得超出她的想象。
永昶留了五块大洋交给舅舅,潜在的意思不言自明,谁知道却被舅舅说了一顿,永昶也知道舅舅不缺那五块大洋,自己之所以这么做当然有自己的考虑,以前去舅舅家玩,算是走亲戚,吃住多久别人都说不出二话来,如今不同了,自己工作了,能挣薪水了,再白吃白住在舅舅家里,似乎说不过去了。舅舅把大洋掖进永昶的兜里,给他眨眨眼,轻声说,你要是实在觉得钱花不出去,赶明了到门口,看到有路过的船只,使劲往上扔,说不定人家还夸你两句,赚个好名声。
永昶知道舅舅消贬自己,更知道也是疼爱自己,就不再提交钱的事,晚上出去,花钱给舅舅买了一双新式的皮鞋,给妗子买了一条花色的围巾,直把舅舅妗子乐得合不上嘴,说人家都说外甥是舅舅门前的狗,吃饱了就走,我看俺大外甥就不是么,来,喝一盅。
敏河到青石三十里地,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往常,永昶凭着脚力来回,如今当了先生,舅舅提议永昶骑马回去,倒不是招摇,图个省时省力。永昶也没推辞,接过大亮递来的缰绳,跐着上马石跃上了马背。
到了村头,永昶下了马,母亲曾经交代过,无论在外边发达不发达,万不可在乡亲面前摆谱,又给他讲某个村的某个人,在外边混好了,回到村里摆谱被村人臭了一顿的故事,以此提醒永昶万不可招摇显摆。永昶也确实没有招摇显摆的心思,不就是一个教书先生么,没什么好炫耀的。
就在许多人以为永昶会守着祖业做一个少爷时,郭修谋的想法却恰恰相反,他断定永昶不会窝在苗家庄,理由是有着敏河首富的永昶的大舅断不会看着苗家重复老路。那个颇令他忌惮的褚亚青一出手要了二贵一根手指就显示了不凡的眼力劲,对待他唯一的妹妹家的唯一的外甥,断没有不扶持的道理。听说永昶要去敏河当一个教书先生时,郭修谋说不上悲哀还是难过,有时候,他宁愿永昶窝在苗家庄,窝在他的眼皮底下,做一个老实巴交的财东家。可是,现实总是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尤其当他老远看到永昶下了马,牵着缰绳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走过来时,郭修谋的心里充满了不可名状的嫉妒。眨眼间,苗家的小子长大了,个子不单继承了苗家的优良,相貌也是一顶一的帅气,尤其是迥异于村里人的气质,更让他鹤立鸡群于村里那帮野小子。
永昶,回来了,家里喝口茶。
郭修谋的招呼在永昶看来就是一个温和敦厚的长者应有的态度。他笑着回绝了郭修谋的客套,点点头,径直回到了家里。
娘俩聊了很久的话,最后一个绕不过去的话题就是永昶的终身大事,这一直是苗褚氏的心病。永昶去了敏河教书,暂时缓解了苗褚氏的焦虑,但是那个心念却一直未曾放下,相反愈加强烈,只是,在苗褚氏心里,未来儿媳妇的档次相较以往有了提高,用苗褚氏自己的话说,不能拾篮子就是菜了,儿子是个教书先生了,说媳妇也得门当户对。
我这才刚稳窝,那个事以后再考虑。
永昶不想就这个话题深究下去,否则没完没了,结果就是自己生闷气,母亲也不高兴。那样的话,回家看母亲的意义就会大打折扣,甚至适得其反。最佳,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换一个话题,让母亲高兴,自己又不至于太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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