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十四年十二月,京城的雪下得绵密,鹅毛般的雪片飘了一夜,把养心殿外的红墙都裹成了素色,唯有几株红梅顶着白雪,透着几分喜庆的艳色。苏培盛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瑞祥号赶,狐皮帽檐上落满了雪,他却顾不上拍 —— 怀里揣着的内务府密信还带着体温,信里说科尔沁蒙古王公博尔济吉特?巴图已带着百名随从、千匹战马抵京,除了例行朝贡,还特意托人传话,想要求购江南新茶与上等厚布。
“蒙古草原缺茶少布,寒冬里牧民们连裹身的厚布都不够,巴图王公这是急着给族人置办过冬的物件呢。” 苏培盛心里想着,脚下步子更快了。他知道江兰的瑞祥号不仅有江南茶叶的渠道,还能织出厚实耐穿的细布,这桩买卖若能成,不仅能让蒙古人满意,还能帮朝廷拉近满蒙关系,比送多少金银珠宝都管用。
此时的瑞祥号总号里,却是一派忙碌景象。伙计们正围着一堆细布打包,每匹布都用油纸裹得严实,上面贴着 “改良织机细布,每匹三丈二尺” 的标签;柜台后的货架上,陶罐整齐地码着茶叶,标签上写着 “杭州雨前龙井”“祁门红茶” 的字样。江兰正和王瑞蹲在账台前,核对细布库存清单,指尖划过 “三千匹细布、两千匹杭绸” 的数字,眉头微微舒展:“这批布织得厚实,每匹比普通布重半斤,正好适合蒙古的寒冬。”
王瑞手里拿着算盘,“噼里啪啦” 地算着:“江南的茶叶咱们也够 —— 去年从杭州茶商老陈那订了十万斤,存放在后院的恒温库房里,用陶罐密封着,还剩五万斤新茶,都是今年清明前后采的,口感正佳。”
“江姑娘,江姑娘!” 苏培盛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推开厚重的棉门帘,带进一股寒气,雪沫子顺着衣角往下掉。江兰连忙起身,让春桃沏上一碗滚烫的姜枣茶:“苏总管,这么冷的天,您怎么亲自跑一趟?快喝口茶暖暖身子。”
苏培盛接过茶,捧着茶碗暖了暖冻红的手,才压低声音道:“江姑娘,科尔沁的巴图王公来了,点名要找好茶叶、好丝绸。您也知道,蒙古不产茶,牧民们日常喝的砖茶又粗又涩,泡出来的茶汤发苦,巴图这次来,是想给草原上的人换点真正的江南新茶;至于布,之前京城商号卖给他们的都是薄绸,风一吹就透,穿不了两个月就破了,这次他特意要厚布。”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皇上说了,这桩买卖不仅是做生意,更是为了满蒙和好。您要是能接下,朝廷愿意帮着对接驿馆,还能派军队帮忙看管货物 —— 毕竟是五百多匹战马,可不是小数目。”
江兰心里一动。她穿越前读《清史稿》时就知道,蒙古与中原的 “茶马互市” 历来是边疆稳定的关键 —— 中原缺战马,蒙古缺茶布,可之前的贸易多由官府垄断,商号参与少,还常因官府压价、货物掺假闹得不愉快。若是瑞祥号能以优质茶布换蒙古的战马与皮毛,不仅能赚大钱,还能帮朝廷解决西北军队的战马补给难题,更能让蒙古人感受到诚意,这可是一举三得的事。
“苏总管,这桩买卖瑞祥号接了!” 江兰语气笃定,转身从货架上取下一罐龙井,打开盖子,一股清香瞬间飘满屋子,“您看,这是杭州雨前龙井,用山泉水冲泡,入口清甜,还能解腻;还有这细布,是用改良双踏板织机织的,比普通布厚实三成,经线用的是江南优质棉纱,纬线加了羊毛,耐穿还保暖,牧民们做冬衣正合适。”
苏培盛凑近闻了闻茶香,又摸了摸细布,笑着点头:“好!这茶这布,比官府之前采买的好多了!我这就回养心殿复命,皇上要是知道您这么痛快,肯定高兴。您要是需要什么帮忙,尽管跟我说 —— 驿馆那边我熟,保证帮您约好巴图王公的见面时间。”
送走苏培盛,江兰立刻召集王瑞、春桃、周明和账房老陈,在暖阁开紧急会议。暖阁里生着炭火,铜炉上煮着茶水,江兰把写好的筹备清单铺在桌上:“咱们分四路准备 —— 王大哥,你带着两个伙计去后院库房清点茶叶和细布,每匹布都要检查有没有瑕疵,每罐茶叶都要确认封口,别让潮气渗进去;春桃,你去护理坊找林巧,让她准备两百盒预防冻伤的药膏,再把《护理手册》抄录五十本,特意加上‘草原冻伤护理’和‘风寒防治’的章节,这些当赠品,拉近和蒙古人的距离;周明,你去户部找李主事,查一下近三年满蒙贸易的交换比例,咱们定的比例要比官府之前的优惠一成,让巴图王公觉得划算;老陈,你去马市找相马的老把式李叔,请他来瑞祥号帮忙 —— 咱们换战马得懂行,别换来病马、老马。”
“姐姐,我也能帮忙!” 丫蛋抱着一个布偶从里屋跑出来,布偶身上还穿着她自己缝的小棉袄,“我现在会写‘龙井’‘细布’的字了,还能算茶叶的数量,周明大叔整理清单时,我能帮着抄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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