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心牢彻底崩塌成青铜色的沙暴漩涡,吴境紧攥着那根刻有“苏婉清”名字的冰冷锁链向下坠落。耳边是空间撕裂的尖啸与历代囚徒魂灵的绝望哭嚎,刺入骨髓。
就在意识即将被这毁灭洪流吞没的刹那,掌心紧贴的锁链陡然传来一股奇异的吸力——那柄沉寂的青铜门钥匙,毫无征兆地化作滚烫的液态金属,像拥有生命般逆流而上!
剧痛!
仿佛有烧红的铁钎狠狠捅入左眼,直贯脑髓深处!吴境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整张脸因剧痛而扭曲抽搐。
腥咸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左眼眶涌出,滑过扭曲的面颊,是血泪。视野在灼烧中急剧变化,血色心牢崩塌的混乱景象被撕裂成无数旋转的碎片,又被一种更原始、更沉重的青铜色强行覆盖、重塑。
“嗬……”吴境从濒死的窒息感中猛地抽回一丝清明,身体重重砸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震得五脏六腑仿佛移位。碎石尘土簌簌落下,呛入口鼻。他剧烈咳嗽着,挣扎着撑起半边身体。
天理锁链早已从锁骨脱落,只留下两个深可见骨的贯穿伤口,边缘皮肉翻卷,火辣辣地疼。然而,在那狰狞的伤口深处,几缕细微却异常坚韧的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在血肉中缓缓游动、延伸,散发着微弱但纯净的光芒。这是被天理锁贯穿又挣脱后留下的烙印,一种未知的变异。
他喘息着,下意识抬手摸向左眼。指尖触碰到的并非空洞,而是一片光滑、冰冷、坚硬的凸起。那不是血肉的眼球,更像是……某种金属的造物!
炼器禁地。
入目是断壁残垣,曾经森严的阵法禁制被先前心牢崩塌引发的空间震荡撕扯得七零八落。巨大的炼器炉倾覆在地,炉口流淌出尚未冷却的、暗红色的熔渣,如同凝固的血泪,在昏暗中散发着濒死的余热和刺鼻的硫磺气息。四周散落着扭曲断裂的漆黑锁链,那些拘禁修士神魂的邪恶法器,如同僵死的毒蛇。
滴答。
一滴浑浊的液体落在身前一片浅浅的水洼里,荡开微弱的涟漪。
水洼浑浊,倒映着上方断裂横梁和破碎穹顶的一角,还有一张布满血污、狼狈不堪的脸——那是他自己。然而,就在这张脸的侧后方,水面的倒影中,无声无息地多了一个身影!
一尘不染的白衣,安静地站在那片废墟的背景里。
白无垢!
倒影中的他,嘴角正向上弯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那不是吴境熟悉的温和或悲悯,那微笑仿佛由最精密的刻刀雕琢而成,弧度完美却毫无温度,透着一股非人的僵硬和彻骨的诡异!
吴境心脏骤停,猛地回头!
身后,只有破碎的墙壁和倾颓的巨柱,空气中漂浮着炼器残渣的粉尘,空无一人。
幻觉?心牢幻象的残留?
他喘息着,再次低头看向那水洼。
倒影依旧。那白衣身影清晰无比,脸上的诡异微笑甚至比刚才更加深刻了几分,如同死死烙印在平静水面上的一个冰冷符号。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瞬间窜遍全身。
就在这时,左眼猛地一烫!
那不是之前融合钥匙时撕裂般的剧痛,而是一种诡异的灼烧感,仿佛有某种禁锢在眼瞳深处的力量被强行点燃、激活!
“嗡——”
一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沉闷嗡鸣在颅腔内震荡开来。
整个世界的景象,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
左眼的视野瞬间被染上一层冰冷的青铜色滤镜。炼器禁地的断壁残垣、流淌的熔渣、散落的锁链……所有这些实体景象并未消失,却在新的视觉中变得模糊、淡化,如同舞台的背景幕布。
真正凸显出来的,是“线”!
无数条散发着幽暗、不祥气息的锁链!
它们从视野所能及的每一个角落——从倾倒的炼炉深处、从断裂的石柱内部、甚至从漂浮的尘埃颗粒中——扭曲着、蠕动着延伸出来。它们无视空间的距离,无视物质的阻隔,密密麻麻,如同疯狂滋生的藤蔓,又如同盘踞天地的蛛网。
每一条锁链的末端,都死死地缠绕、穿刺在一个模糊的、挣扎着的人形光影上——那些是被囚禁于此、被投入炉鼎炼化的修士神魂!他们如同被钉在无形蛛网上的猎物,无声地承受着永恒的折磨。
而这亿万绝望锁链的源头……轰!
吴境的意识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猛地向上拉扯!
穿透倾倒的穹顶,穿透禁地的层层岩壁,穿透2级世界玄黄界的厚重苍穹!
在那遥远到近乎概念性存在的、无法用距离衡量的“上方”,在那片他左眼所见的、被青铜色视野充斥的虚无处——
一扇门,显现了!
巨大!苍茫!亘古!
它以一种违背常理的姿态,倒悬在那里!门扉向下敞开,门环垂落如同巨兽的獠牙,门槛在上方如同天堑横栏。通体由一种无法言喻的、仿佛沉淀了亿万年时光的青铜铸就,表面流淌着暗沉的血光和死寂的星辰碎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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