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黄历3787年,寒露。
执法殿地牢深处,吴境屏息藏身于腐朽刑架投下的阴影里。
百丈之外,黑曜石地面倒映着数百具悬吊的人体——琵琶骨被青铜锁链贯穿,锁链另一端深深嵌入涌动着幽光的墙壁。
每一次锁链幽光闪烁,便带走一缕修士本源。
原来所谓飞升资质审查,不过是圈养羔羊的谎言……
墙壁深处传来沉闷的“咚”一声,似心跳,更像某种庞大存在的吞咽。
脚下的青铜钥匙骤然滚烫,墙壁上幽光猛地暴涨,锁链如活蛇般绷直——
所有悬吊的躯体瞬间绷成弓形,无声嘶吼的面容扭曲如恶鬼!
刺骨的寒意裹挟着铁锈与血腥的腐臭,钻进吴境的鼻腔。他紧贴在冰冷的黑曜石廊柱之后,心跳如擂鼓,每一次搏动都震得耳膜嗡嗡作响。这里是执法殿深处,权力与秩序阴影笼罩之地,更是三大心宫绝不容外人窥探的禁域。廊柱表面浮凸着黯淡的青铜纹路,扭曲缠绕的形状,与修士体内那无形的枷锁如出一辙。
通道尽头,沉重的玄铁闸门无声滑开,两道散发着森然气息的身影步入视野。锁链修士。他们宽大的玄黑袍袖垂落,行走间无声无息,唯有青铜面具下两点幽冷的眸光扫视着空旷的甬道。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锋,掠过吴境藏身的角落,那目光里没有探寻,只有一种漠然到极致的审视,仿佛在清点一件件等待处理的器物。
吴境浑身肌肉绷紧至极限,连呼吸都彻底停止,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体内,那柄随着他血雨搏命得来的青铜钥匙,此刻却异常平静,仿佛一块沉入深渊的顽石,隔绝了内外气息。青铜钥匙的沉寂,给了他唯一的屏障。
闸门在锁链修士身后重新合拢,沉重的摩擦声回荡在死寂的通道里,余音袅袅散去。
机会!
吴境的身影如一道融入阴影的轻烟,贴着冰冷光滑的黑曜石地面疾射而出,在闸门彻底闭合前的最后一刹,险之又险地滑入其后的空间。
一股远比外界浓烈百倍的血腥气混合着绝望的衰朽味道,如同无形的巨浪,轰然拍击在他的神魂之上。眼前骤然开阔,景象却让他瞬间僵立原地,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天灵盖。
百丈开外,并非想象中分隔开的囚笼,而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无垠黑暗。穹顶高远,沉入不可测的幽深。无数条粗如儿臂的青铜锁链,从四面八方高耸的漆黑墙壁深处伸展而出,如同从古老巨兽体内探出的冰冷触手。每一条锁链的末端,都贯穿了一个修士的琵琶骨,将他们如屠宰场待宰的牲畜般悬吊在半空。
数百?不,上千!
那些修士形容枯槁,破烂的衣衫勉强蔽体,裸露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机的灰败色泽。头颅无力地低垂着,长发如枯草般散落遮蔽了面容,只有偶尔从发丝缝隙间透出的一丝微弱抽搐,证明这些并非早已风干的尸体。贯穿他们琵琶骨的锁链在幽暗中散发着微弱而诡异的青铜光芒,光影流动,如同活物在呼吸。每一次光芒明灭,锁链便会轻微震颤,伴随着一阵极其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嗤嗤”声响起。每一次光芒明灭,悬吊的躯体便随之微微抽搐一下,如同被无形的抽水泵汲取着最后的生机本源。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没有哀嚎,没有咒骂,甚至连沉重的喘息都微不可闻。只有锁链幽光明灭的节奏,和那细微的“嗤嗤”声,构成了这深渊地狱唯一的声音。
吴境的目光死死锁在那青铜锁链上。光芒每一次亮起,被贯穿的修士体内便有一缕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稀薄雾气被剥离出来,顺着锁链迅速流向墙壁深处。那雾气,带着修士生命本源的气息!曾窥见天理锁窃取修为真相的碎片记忆,在此刻被眼前地狱般的景象残忍地证实、放大!
“……原来如此。”吴境喉头发紧,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所谓的飞升资质审查,剔除‘道心不稳者’……”他眼中燃起冰冷的火焰,“不过是圈养羔羊,榨取修为的弥天大谎!”每一个字都浸透了彻骨的寒意。
就在这时——
咚!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仿佛从地核深处传来,又像是某种庞大得无法想象的心脏在搏动,猛地撼动了整个庞大的地牢空间!脚下的黑曜石地面剧烈震颤,墙壁上镶嵌的锁链源头处,幽光骤然暴涨!
嗡!
悬吊在空中的所有修士,身体在同一瞬间猛地绷紧、反弓!头颅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扯得向后扬起,露出下方一张张因无法想象的痛苦而极致扭曲的脸孔!嘴巴大张到撕裂的极限,眼眶几乎瞪裂,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能够发出,喉咙只剩下无声的痉挛。那景象,比炼狱恶鬼的嘶嚎更加惊怖慑人!
墙壁深处传来的搏动愈发沉重,带着一种贪婪的、亟待满足的吞咽感。锁链上的幽光疯狂闪烁,汲取本源的速度暴增!悬吊的躯体在剧烈的抽搐中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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