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刚才梦里的场景,她都有些分不清到底哪边的生活才是梦境了。
见她睁着眼睛不说话也没反应,南宫翊脸都吓白了。
他以为是骗她怀孕的事对她的打击太大了,本就担心的眼眸里更多了一层愧疚。
“欺骗你是朕的不对,只要你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朕保证,他一定是瑾国最尊贵的太子或公主。”
因为有外人在,所以这里他并没有自称“我”,也没有直接将“对不起”三个字说出来。
顾潇潇恍若未闻,双目无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正前方,仿佛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一样。
她的反应太过异常,让南宫翊的心一点一点提到了嗓子眼。
江临上前,刚想伸手去搭她的脉,一直没反应的她就突然把手拿开了。
“给我开药,我要打掉这个孩子。”
此言一出,惊得房间里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均变了脸色。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仿佛在说:活爹啊,你想死别拉上我们啊!
江临小心翼翼的扭头看了一眼南宫翊,发现他虽然脸色黑沉,却并没有表态,就自顾自的又试着去搭顾潇潇的脉。
顾潇潇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又将手往旁边挪了挪。
见此,南宫翊冷冷道:“你若配合,朕可以考虑一下你刚才说的话。”
顾潇潇木讷的扭头扫了他一眼,随后动作极轻的把手探出了床沿。
江临埋头上前,大气都不敢出的再次伸出手,这次,她没有再躲。
片刻后,江临面色凝重的退到一旁,恭敬的朝南宫翊行了个礼。
“陛下,娘娘身体无碍,腹中胎儿也无碍,只是……”
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南宫翊没有丝毫温度的面庞,将声音压到了最低。
“只是,娘娘以后不能再有如此巨大的情绪波动了。”
南宫翊眼角微眯,沉默了片刻,抬手朝他也是朝屋里的人示意了一下。
“退下吧。”
众人纷纷离开,不单单是因为他的命令,还有一个原因,是害怕他们两人的修罗场殃及到自身。
房间里再度陷入了诡秘的寂静,半晌后,顾潇潇才哑着声音开口:“陛下刚才答应臣妾的事还作数吧?”
南宫翊坐到床边,淡淡的打量着她:“你说呢?”
他的声音很轻,语气也很漂浮,但顾潇潇还是从中听出了拒绝的味道。
“你什么意思?刚才是你自己说的,只要我配合,你就考虑让我打掉这个孩子。”
顾潇潇激动的坐起来,却因为用力过猛扯到了腰,痛得她嘶了一声。
南宫翊条件反射的上前扶住她,眼底的焦急一闪而过,并没有被她捕捉到。
她不悦的甩开他的手,怒目瞪着他。
他实在没招,只得无奈的笑了笑:“我说的是考虑,不是答应。”
“你想反悔?”顾潇潇秀眉一凝,本就沙哑的声音在愤怒的加持下更显得低沉无助。
南宫翊笑意瞬间敛去,指腹重新攥住她的手,力道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
“我不管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只要你乖乖把孩子生下来,你和阮牧辰当初私奔的事以及你背着我喝避子药的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警告到这里,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可你要是敢动歪心思弄掉孩子,我保证会让你和你在乎的人,尝遍生不如死的滋味。”
话落,他观察着她逐渐有些害怕的神情,心里很是满意。
害怕他好啊,这种时候害怕他比喜欢他更有用。
顾潇潇攥紧被单,眼泪不受控制的啪啪往下掉,既怕南宫翊的话,又怕自己当不明白一个好母亲。
她现在就像被架在铁架上的鸭子,跑不掉也逃不开。
见到她紧抿着唇掉眼泪,南宫翊其实是心疼的,但他没有表露出来,反而冷着声音追问:“听清楚了吗?听清楚了就回答我。”
顾潇潇深吸一口气,抬手抹了一把眼泪,颤抖的声音带着满满的妥协:“我知道了。”
这种时候,都被这样明着警告了,她还能或是还敢跟他硬刚吗?
他是九五之尊,是皇帝,就算不为自己,哪怕为了家人,为了无辜受牵连的阮牧辰,她也只能顺着他。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南宫翊瞬间放柔了脸色,将她轻轻拥进怀里紧紧抱着。
不知为何,对此他居然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只要你乖乖留在我身边,我不会亏待你,也不会亏待你的家人。”
他将下巴抵在她发顶,说出的话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顾潇潇贴着他微微起伏的胸膛,机械般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可话虽这么说,第二天朝堂之上,他还是当着所有大臣的面收回了沈家一半的兵权。
之前陆洛洛在的时候,沈家就已经被削过一次权,如今又失一半,还能保留在手里的兵权就已经寥寥无几了。
不知是为了兑现昨日那句承诺,还是真对顾潇潇心怀愧疚,此事一敲定,他便给了沈随安最为尊贵的侯爵之位以及一处最适合养老的封地。
至于沈行之,则是重新拥有了一个镇国将军的身份,代替沈随安去了边疆。
不过短短几日,盛京的将军府便人去楼空,再无往日声息。
万幸南宫翊并非全然凉薄,还留了余地,让顾潇潇能和他们逐一告别。
刚开始,她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想通后,她反而觉得这样挺好的,至少远离了朝堂纷争,也不会再被猜忌。
沈随安征战半生,如今也该卸下戎甲,好好过几天安稳日子了。
只是沈听雪自小在盛京长大,骤然远赴他乡,也不知能否习惯那边的生活。
他们虽不是她真正的家人,却待她真诚,这份情分让她打心底里希望他们能过得好。
这夜,顾潇潇辗转反侧睡不着,盛夏的暑气丝丝缕缕渗进帐中,裹得她心口发闷。
她小心翼翼挪开覆在腰上的手,悄然起身,随手披了件薄纱,便轻手轻脚绕过守夜的侍从,走到了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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