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不知疲倦地敲打着木屋,将那昏黄的煤油灯光晕摇曳得如同风中残烛。后半夜,盛之意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紧紧地包裹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闷痛,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他的胸口,让他的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与此同时,一股滚烫的热浪也如汹涌的潮水般向他席卷而来,将他完全淹没。她的皮肤被这股热浪灼烧着,仿佛要被熔化一般,带来一种难以忍受的刺痛感。
在这双重折磨下,盛之意终于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她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已经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不是伤口疼,而是……她被箍得太紧了。
意识回笼的瞬间,她首先感受到的是一个坚硬却温热的“壁垒”紧贴着她的后背和侧脸,一条沉甸甸的、打着石膏的手臂以一种极其笨拙且略显僵硬的姿势,横亘在她的腰侧(小心避开了她脚伤的位置),将她整个人牢牢地、不容拒绝地圈在了怀里。浓烈的药味、淡淡的血腥气,以及那股熟悉到让她心烦意乱的、如同雪后松林般清冽又滚烫的男性气息,霸道地充斥着她的鼻腔,无孔不入。
是朱霆!
这个认知像一道闪电劈进脑海,让她瞬间彻底清醒!他什么时候来的?!他不是应该躺在那个什么鬼医疗点半死不活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还抱着她?!
一股混杂着震惊、恼怒、窘迫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隐秘悸动的情绪,如同沸腾的开水,猛地在她胸腔里炸开!她下意识地就想挣扎,想把这个不知死活的莽夫一脚踹开!
然而,她刚一动作,身后就传来一声极其压抑的、带着痛楚的闷哼,那横在她腰侧的手臂瞬间绷紧,力道却丝毫没有松开,反而收得更紧了些,仿佛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别……动……”他嘶哑的声音紧贴着她的耳廓响起,气息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固执,“……冷……”
冷?盛之意愣了一下。她这才感觉到,他贴着她后背的胸膛,虽然努力挺直,却透着一股失血过多之人特有的、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冰凉。而她自己,因为伤病和这山间的寒湿之气,手脚也是一片冰冷。两人靠在一起,竟像是在这寒夜里互相汲取着微不足道的暖意。
她挣扎的动作顿住了。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他浑身是血、引开追兵的模样,闪过他昏迷不醒、气若游丝的样子……心里那点恼怒,像是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的、酸涩难言的情绪。
这个傻子……自己都这副鬼样子了,还……
她不再挣扎,却也没有顺从地窝在他怀里。身体依旧僵硬得像块石头,梗着脖子,试图在那有限的怀抱空间里,维持住最后一点可怜的、属于自己的“领地”。
“你……你怎么来的?”她声音干涩,带着刚醒的沙哑,试图用问题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暧昧和尴尬。
“……爬……也要爬回来……”朱霆的回答断断续续,气息不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重伤未愈的虚弱,却也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笃定,“……看你……安好。”
短短六个字,却像是一记重锤,再次狠狠砸在盛之意的心上。看她安好?就为了这个,他拖着这么一副破败的身子,从鬼门关爬回来?
她张了张嘴,想骂他蠢,骂他不要命,可所有恶毒的话在喉咙里滚了滚,最终却化作了无声的沉默。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他胸腔里那颗心脏,虽然跳动得有些紊乱无力,却异常执拗地、一下下撞击着她的耳膜。
咚……咚……咚……
在这寂静的雨夜里,这心跳声,竟比任何言语都更具穿透力。
两人就以这样一种极其别扭又无比亲密的姿势,在昏暗的光线下,沉默地依偎着。一个浑身僵硬,内心兵荒马乱;一个重伤虚弱,却固执地不肯松手。
直到天光微熹,雨势渐歇,山林间弥漫起乳白色的、带着草木清香的晨雾。
门外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是负责照顾他们的人过来送早饭和检查伤势了。
听到动静,盛之意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用力,想要挣脱开朱霆的怀抱。这一次,朱霆似乎也耗尽了力气,手臂微微一松,让她成功地挣脱了出来。
盛之意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挪到了床铺的另一边,背对着他,快速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衫和头发,脸上火烧火燎的,不用看也知道肯定红得没法见人。
朱霆看着她那副仓皇失措、如同受惊兔子般的背影(虽然这“兔子”随时会咬人),苍白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是一个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笑意。但随即,因为刚才她的挣扎牵动了伤口,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林虎和那个年轻女人。林虎一眼就看到并排坐在床上、却一个面朝墙壁、一个脸色苍白冒冷汗的两人,尤其是看到朱霆竟然醒着,还出现在了这里,这个粗豪的汉子先是惊得瞪大了牛眼,随即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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