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孟州道上被那道白光卷走的。最后一刻记得的是滚烫的蒸笼翻倒在身上,十斤重的鬼头刀劈开瓦当,官差的箭雨混着热油泼进后院。再睁眼时,鼻尖撞上个黑黢黢的方盒子,上面红字跳着24小时自助银行。
兀那撮鸟!我抄起墙角的灭火器就要砸,忽然瞥见玻璃门上映出的影子。赭红绸衫变作露脐短打,描金抹额成了挑染红发,腰间还挂着串叮当作响的铁片——后来才知这叫钥匙扣。
姐姐要买奶茶吗?甜腻声音惊得我反手就要使出十字坡擒拿,转身却是个穿翠绿围裙的丫头,手里举着杯浮着白沫的浑水。我盯着杯口那圈可疑的褐色,突然想起张青总说现在江湖不太平,竟有人当街卖蒙汗药!
好个黑店!我劈手夺过奶茶掷在地上,乳白液体溅了姑娘满裙。正要摸出贴身藏着的蒙汗药粉,斜刺里冲出个穿藏青制服的汉子,胸前银牌上二字在日头下晃眼。
大姐,商业街禁止斗殴。他腰间的黑匣子突然发出人声,惊得我连退三步。这莫非是江湖失传的腹语术?还是说开封府的狗头铡改成这般模样了?
包子铺开张那日,我在后厨摸出祖传的狼牙棒。不锈钢案板被砸得咚咚作响,四十斤重的精钢棒头剁起肉来比菜刀痛快。前厅排队的小年轻们举着会发光的黑镜子猛拍,嘴里嚷着什么沉浸式古风体验。
客官,咱家秘制香料要不要?我给第五个客人递包子时,拇指悄悄在杯沿一抹。那穿西装的汉子咕咚咚灌下整杯酸梅汤,突然两眼发直:这...这味道!
我攥紧袖中暗藏的醒酒丸,却见他掏出个扁盒子:我是美食专栏记者,这汤里是不是加了肉豆蔻和罂粟壳?我心头一紧,这厮竟识得我十字坡独门配方?
这叫十三香。我把发颤的手藏在背后,指甲缝里的蒙汗药粉簌簌落在瓷砖上。后来才知道,现代人管这叫秘制调料,还夸我的包子有草本回甘。
孙女士,请解释这些白色粉末。市场监管的人来时,我正在直播剁肉馅。八万观众看着我把狼牙棒往摄像头前一横:官爷明鉴,这是小妇人特制的五香粉。
穿制服的小哥憋着笑检测完三十项指标,最后举着报告单直摇头:菌落总数比标准低90%,大姐您这后厨比手术室还干净。弹幕炸出一片古法传承,我摸着新买的智能手机,突然想起张青常说:江湖变了,但舌头骗不了人。
那天晚上,我在蒸笼氤氲的热气里给老主顾们发会员卡。穿西装的记者带着米其林的人来探店,说要给我申报非遗传承人。我摸着胸口的二维码吊坠,忽然觉得这比十字坡的招魂幡好看得多。
冰柜里整扇鲜肉在月光下泛着血光,我运起十字坡的催心掌往肋排上一拍,暗劲顺着肌理游走。不锈钢柜门突然映出张惨白的脸,吓得我差点使出夺命剪刀腿。
孙姐又在研发新菜?实习生小林举着手机支架探头,镜头正对着我嵌进肉里的五指。弹幕瞬间刷过九阴白骨爪现世这TM才是真·手打肉丸。
我顺势抓起半扇猪往案板一摔:这叫乾坤大挪移!内力震得吊灯直晃,三百斤猪肉眨眼间化作粉红肉糜。小林哆嗦着按下直播打赏键,玫瑰花特效里飘过一行字:建议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
第二日《惊!中华古武术竟藏在包子馅里》上了热搜,工商局王主任拎着锦旗上门时,我正用判官笔在面皮上雕花。他盯着包子褶里若隐若现的替天行道篆文,眼镜片上起了一层雾。
对面烧腊铺飘来的焦糊味让我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味道我熟——二十年前在沧州道上,铁笛仙的**香就是这般甜中带腥。抄起狼牙棒冲出门时,正撞见三个纹身汉子往老李的酱缸里倒褐色粉末。
青天白日敢下毒!棒风扫过卷帘门,不锈钢管擦着领头黄毛的耳尖钉进墙里。手机从他们兜里震出来,屏幕还亮着职业打假人的聊天群。
女侠饶命!黄毛跪在地上抖如筛糠,我们就是收钱给差评...我揪着他后领往市场监管所拖,没注意头顶的监控正闪着红光。
当晚短视频点击破了百万,我抡狼牙棒的身姿被做成扫黑除恶表情包。网友把我的红色挑染P成关公髯须,配文你二娘永远是你二娘。
米其林评审来的那日,我特意换了张青送的鸳鸯刀鞘围裙。银叉子戳破包子皮的刹那,三十六道金丝菊纹在镜头下层层绽放——这是当年梁山泊摆百日宴时,圣手书生萧让教的面点暗号。
每道褶皱对应水浒一将?美食记者的钢笔在抖,那这108道褶...我笑着揭开蒸笼,水雾中现出玉臂匠金大坚刻的浮纹:客官可知,武二郎最爱哪个褶?
评审团长突然起身抱拳,露出腕上浪子燕青的刺青。原来他祖上是梁山泊伙头军后代,这些年一直在找十字坡秘典。我们对着监控摄像头磕头结拜时,直播间观众还以为是什么行为艺术。
网红打假王举着自拍杆冲进店时,我正用蒙汗药给猪蹄按摩。三千万观众看着我把褐色粉末倒进砂锅,弹幕瞬间被黑心商家刷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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