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电脑屏幕右下角跳动的广告弹窗,血色霓虹勾勒出生命交易所的字样。凌晨三点的办公室冷气太足,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
光标不受控制地移向那个闪烁的图标。幽蓝的登录界面弹出时,中央医院的催缴短信恰好亮起屏幕。丈夫三个月前的肝移植手术费,还差六十七万八千四百元。
您要出售还是购买?对话框突然自动弹出。我慌忙合上笔记本,保温杯里的枸杞茶泛起细密涟漪。走廊传来电梯抵达的叮咚声,在空荡的写字楼里格外刺耳。
护士站的值班记录本第三页,夹着张印有乌鸦LOGO的收据。手术器械租赁费——中央医院从来不用外借设备。我对着紫外线灯转动单据,隐藏的水印显出一串坐标,定位在城郊废弃的仁和医院。
地下室走廊比地面温度低了至少十度。我的帆布鞋踩在渗水的防滑垫上,橡胶与脓液混合的触感从脚底传来。第十二间诊室门缝漏出粉紫色光线,像是某种生物培养箱的照明。
今晚的货有点特别。熟悉的声音让我僵在墙根。透过气窗钢栅,我看见丈夫的白大褂溅满血点,手术刀正剖开年轻女孩的肋弓。无影灯下她的胸腔像绽放的机械莲花,肝脏在保鲜膜里泛着珍珠母光泽。
冷藏柜突然爆出刺耳警报,我踢到了门边的生理盐水瓶。丈夫转头时眼镜反着冷光,口罩上方露出我亲吻过千万次的泪痣。只是这次,他眼底沉着陌生的金属色。
亲爱的,你来得正好。他的手术钳夹着还在收缩的胆囊,刚有人退订了眼角膜,新鲜货源可不好找。诊室四面墙的玻璃罐齐齐泛起绿光,漂浮的肾脏如同水母舒展触须。
我被绑上手术台时,心电监护仪的波纹异常活跃。丈夫抚过我眼皮的指尖有福尔马林的味道:别怕,这次用新型麻醉剂,你能清醒地看着自己变成圣洁的器皿。他颈侧缝合线突然崩开,露出皮下青黑色的第二层皮肤。
等等!我盯着他后颈蠕动的条形码,上周给你做肝移植的主刀医生...是你自己?心率曲线在显示屏上癫狂舞蹈。他的手术刀悬在我虹膜上方0.3毫米处,嘴角以不可能的角度咧到耳根:不,是第47号供体。
顶灯炸裂的瞬间,我看见冷藏柜里二十个相同的正在解冻。他们太阳穴都嵌着记忆芯片,标签印着不同日期——最近的那个写着今天。碎玻璃雨中,无数把手术刀折射出我支离破碎的尖叫。
隔壁实验室突然传来婴儿啼哭,上百个培育舱同时亮起。漂浮在羊水里的胚胎,全都长着泪痣。
麻醉剂顺着静脉爬进大脑时,我听见四十三个人的记忆在耳道里产卵。丈夫将电极贴片按在我太阳穴上,冷藏柜里的复制体们突然集体睁开眼睛。
欢迎来到真正的生命交易所。他的手术刀切开我头皮,血腥味里混着集成电路烧焦的气息,现在你可以看见上周的自己了。
剧痛中闪过无数记忆碎片:第七次被绑上手术台的我在咬断麻醉管;第三次逃跑时撞见培育舱里的胚胎长出獠牙;第一次发现丈夫解剖同事的清晨,晨光正落在他后颈的条形码上。
神经突触提取仪发出蜂鸣,冷藏柜里最新复制的突然抽搐。他的虹膜浮现出我童年时的画面——六岁那年溺水的记忆,此刻正在这个男人的视觉神经里重播。
这就是记忆污染。丈夫将我的脑组织切片放进培养皿,粉红色肉块表面浮现出指纹状纹路,当你移植了某个器官,原主人生前最强烈的记忆就会在午夜循环播放。
隔壁实验室传来指甲抓挠玻璃的声音。透过手术台的无影灯反光,我看见全身插满导管的女孩正用肋骨敲打培育舱。她敞开的胸腔里,我的肝脏正在生长出神经突触。
该补充营养了。丈夫将滴管插进我的颈动脉,冷藏的胚胎羊水混着抗凝剂流进血管。天花板的通风管道突然坠下一具尸体,那是我三天前在办公室错拿的咖啡杯主人。
尸体的头盖骨已被替换成透明树脂,脑组织浸泡在淡绿色溶液里。当我的血液滴入培养液,那些灰质褶皱突然开始复制我此刻的恐惧。丈夫痴迷地记录数据:完美!记忆母体终于能同步污染克隆脑了。
手术刀刺入视神经瞬间,整栋建筑突然剧烈震颤。培养舱里的胚胎集体发出高频尖叫,他们的脐带在墙面投射出DNA链状投影。我发现自己能读懂那些旋转的基因图谱——每个碱基对都在重复我的银行密码。
警报!第七代克隆体出现记忆反噬!机械音从地底传来时,丈夫的缝合线全部崩裂。他的皮肤像蜕皮的蛇般剥落,露出下面我父亲车祸那天的监控录像。无数个开始互相吞噬,他们的牙齿间粘着我的婚纱照碎屑。
我在血泊中摸到神经突触提取仪的电极,将最大电压插进丈夫的脑干。所有克隆体同时发出我的声音,他们脖颈后的条形码渗出石油状液体,在地面汇聚成我的半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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