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古城,如同一位风烛残年却依旧坚守着昔日荣光的老者,沉默地矗立在瀚海边缘。风化的土黄色城墙斑驳陆离,城内建筑大多低矮,街道上行人不多,且大多面带菜色,眼神警惕。但当韩冲这支风尘仆仆、带着明显战损痕迹的异邦商队出现时,依旧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守城的兵士皮肤黝黑,穿着混合了西域和中原风格的皮甲,手持长矛,拦住了去路,语气生硬地盘问着来历。
韩冲早已准备好说辞,自称是来自东方“凉州”的商队,遭遇沙暴和马匪,损失惨重,请求入城休整贸易。他示意队员稍稍亮出一些皮毛和药材,并未展示那些敏感的仿制兵甲。
兵士检查了货物,又见他们确实狼狈,人数也不多,盘问良久,才不情愿地放行,但派了人一路“护送”,实则监视。
踏入楼兰城内,一种无形的压抑感扑面而来。市集还算热闹,但交易规模很小,百姓衣着简陋,可见此地生活并不宽裕。更重要的是,韩冲敏锐地察觉到,暗中有不少目光在窥视着他们,带着审视、好奇,甚至…敌意。
他们被安置在一处破旧的驿馆,条件简陋,饮水食物都需高价购买。韩冲并不急于求成,他让队员们安心休整,治疗伤患,自己则带着通译,每日在市集闲逛,看似采购补给,实则仔细观察,倾听市井流言。
几天下来,他摸清了一些情况。楼兰国小民贫,夹在西州、狄人大部落以及更西方强国之间,生存艰难,常年需向各方纳贡,备受盘剥。国内对西州尤其不满,但敢怒不敢言。现任国王年纪尚轻,似乎颇有抱负,不愿永远仰人鼻息,但国内权贵似乎被西州渗透得不轻,掣肘极多。
时机差不多后,韩冲才通过驿馆小吏,委婉地向王宫表达了献上“珍贵货物”,求见国王的意愿,并暗中塞了一小块成色不错的玉石。
等待回应的日子颇为煎熬。期间,又有几波形迹可疑的人前来驿馆附近窥探,甚至夜间有贼人试图潜入,被值守队员惊走。显然,他们这支“商队”的到来,触动了一些人敏感的神经。
第三日,王宫终于来了使者,宣召“凉州商队首领”觐见。
楼兰王宫并不奢华,甚至有些简陋,但自有一股异域风情。年轻的那速尔国王坐在铺着地毯的矮榻上,面色有些苍白,眼神却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左右大臣分立两侧,神色各异,有的好奇,有的冷漠,更有几人眼神闪烁,带着明显的警惕。
韩冲依礼参见,不卑不亢。他献上早已准备好的礼物:几张上好的雪貂皮,几株品相极佳的西北老山参,还有一柄装饰华美但并非军用品的西域风格短刀。
礼物虽不算惊天动地,但也显出了诚意和实力。那速尔国王脸色稍霁,问道:“远来的商人,穿越死亡之海,所为何求?恐怕不只是为了换些葡萄干和玉石吧?”
韩冲知道关键时刻到来,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国王,声音清晰:“尊敬的国王陛下,我等并非普通商旅。我等来自玉门关,楚骁将军麾下。”
“玉门关”三字一出,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抽气声!几位大臣脸色骤变,那几位眼神闪烁者更是露出骇然和敌意。
那速尔国王也是瞳孔一缩,身体微微前倾:“玉门关?那个正在对抗中原皇帝的天朝将军?”他的语气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显然玉门关的战事和楚骁的名字,已经传到了这遥远的西域。
“正是。”韩冲坦然承认,“将军知楼兰饱受强权欺压,与我玉门关境遇相似。特遣韩某前来,并非乞求,而是欲寻一平等互助之友邦。我关中有强兵利甲,有互通有无之诚意。若陛下有意,我愿代表将军,与陛下详谈。”
他话语中的“强兵利甲”和“平等互助”,精准地击中了那速尔国王的心事。国王眼中闪过强烈的兴趣,但旋即被谨慎取代。他瞥了一眼左右那些面色不善的大臣,尤其是那位首席大臣,据韩冲观察,此人与西州来往密切。
“呵,好大的口气。”首席大臣阴阳怪气地开口,“玉门关自身难保,被天朝大军围困,如同瓮中之鳖,有何资格与我楼兰谈‘互助’?尔等怕是走投无路,想来此招摇撞骗,甚至想拖我楼兰下水吧!”
殿内附和之声四起。
韩冲面对指责,面不改色,反而冷笑一声:“这位大人所言差矣。我玉门关虽遭围困,然近日方才大破朝廷十万大军与狄人联军,斩获无算!此事,想必很快便会传遍西域。我关中有玉石俱焚之勇,更有绝境求生之智!至于拖人下水…”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位首席大臣:“韩某倒想请问,是与我玉门关这般,寻求平等互助者危险,还是那些年年索要巨额岁贡,视尔等如奴仆的强邻更危险?若玉门关不幸倾覆,下一个被肆意索取、甚至吞并的,又会是谁?”
这番话掷地有声,直指核心,顿时让殿内鸦雀无声。那速尔国王眼神剧烈波动,显然被深深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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