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鼎十四年的曙光,照映着一个疆域空前、声威远播,却也内里酝酿着深刻变革的靖朝。帝国如同一艘装备了新旧两种引擎的巨舰,在历史的激流中,既展现出磅礴的力量,也面临着方向抉择的阵痛。
随着《热兰遮条约》的签订,大员岛(台湾)正式纳入靖朝版图。靖海伯吴昶并未沉浸在胜利中,他深知条约的脆弱性。他一方面组织福建、广东两地移民,在岛屿西海岸的肥沃平原建立村社,开垦稻田甘蔗,将中原的农耕文明根植于此;另一方面,他利用热兰遮城的租金收入,在澎湖、鹿耳门等要害处增筑炮台,形成梯次防御。
这一日,吴昶登临热兰遮城头,远眺碧波万顷。荷兰商站如约开设,红毛夷商人在限定区域内活动,看似恭顺,但吴昶从他们偶尔瞥向内陆的贪婪目光中,读出了不甘。
“伯爷,移民与土番冲突日增,山林瘴疠亦折损了不少人手。”通判禀报道。
吴昶眉头紧锁:“设‘抚番署’,以布匹盐铁招抚土番,划定居所,教其耕种。另,奏请陛下,派遣医官,并移植闽南可驱瘴疠之樟树、艾草于此。”他的治理,已从单纯的军事占领,转向更为复杂的长治久安。
西洋远征舰队在副将郑洪率领下,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抵达了传说中的欧罗巴,并成功在葡萄牙王国的里斯本港外下锚。五艘造型迥异、悬挂龙旗的东方巨舰的出现,引起了整个城市的轰动与恐慌。
郑洪谨慎地派使者携国书登岸。葡萄牙王室在震惊之余,以复杂的礼仪接待了来自遥远东方的使者。使团被允许有限度地参观里斯本城。他们看到了高耸的石质建筑、繁忙的港口内更多更庞大的西洋战舰、店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包括来自美洲的烟草、土豆,以及……天主教堂内庄严而陌生的宗教仪式。
随行的格物院画师飞快地勾勒着所见的一切:帆索复杂的卡拉维尔帆船、街头的公共喷泉、甚至还有幸目睹了一次原始的黑火药采矿作业。鸿胪寺通译则拼命记录着听到的只言片语。
数月后,当郑洪的舰队带着满满的见闻与几份葡萄牙希望能扩大贸易的试探性回函,启程返航时,他们留给欧洲的,是一个强大而神秘的东方帝国的侧影;而他们带回靖朝的,则将是一颗投入沉寂湖面的巨石。
消息率先由信鸽传回定西卫,沧不敢怠慢,八百里加急直送京城。当那份厚厚的、包含欧罗巴风物见闻、军备素描、乃至粗略世界地图的奏报摆在紫宸殿的龙案上时,引发的震动远超东海捷报。
“陛下!欧罗巴诸国,船坚炮利,其术亦不可小觑!尤以此‘葡萄牙’、‘西班牙’为甚,竟已跨越大洋,于万里之外辟有殖民地!”程青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保守派大臣则更加恐慌:“夷狄之术,奇技淫巧,乱我华夏正统!此等见闻,当束之高阁,严禁流传,以免蛊惑人心!”
楚骁仔细翻阅着那些素描和图样,目光在描绘西洋战舰多层炮甲板和解剖图的页面上停留最久。他看到的不是威胁,而是镜子——一面映照出帝国潜在差距与未来方向的镜子。
“传旨,”他压下殿内的嘈杂,“所有欧罗巴见闻资料,由翰林院、格物院、兵部、鸿胪寺共管,秘密研习,不得外泄。命格物院,参照夷船式样,研制我朝之多层炮舰!命兵部,研判其军制、战术!”
一道无形的界限划下:技术可以学习,思想必须禁锢。
漠北,贝加尔湖南岸。
历经一年多的艰苦营造,镇北城终于全面竣工!这座完全由砖石与原木构筑的棱堡式要塞,巍然屹立于草原,城头架设着重炮,飘扬着靖字龙旗和镇北王麴智盛的帅旗。它不仅是军事堡垒,城内还设有官署、仓库、市集甚至佛寺,俨然是帝国在漠北的行政与贸易中心。
为庆祝新城落成,并进一步震慑蠢蠢欲动的沙俄与安抚漠北蒙古诸部,麴智盛举行了一场规模宏大的北狩大会。他邀请喀尔喀三部首领及布里亚特人头人至镇北城,赐予厚赏,并一同阅兵。
校场上,靖军精锐步骑阵列森严,火炮齐鸣,燧发铳轮射的声势更是让蒙古贵族们脸色发白。
“诸位,”麴智盛高坐观礼台,声如洪钟,“此城,便是你我共御罗刹之基石!靖朝愿与草原上的朋友,共享太平,同御外侮!但若有谁,”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如鹰,“心怀二志,与罗刹暗通款曲,便如此靶!”
他抬手一指,远处一具披着破旧皮袄的草人靶子,瞬间被数门火炮同时发射的链弹撕得粉碎。
恩威并施之下,漠北诸部纷纷表示愿遵靖朝号令。北疆的屏障,因镇北城的建立与成功的政治运作,变得前所未有的稳固。
京城,格物院。
在楚骁不遗余力的支持下,“麒麟二号”蒸汽机取得了决定性突破!它采用了更精密的汽缸和阀门,安装了飞轮以稳定运行,功率远超一号机。在演示中,它成功地带动了一组五台新式水力纺纱机在无水的工坊内同时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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