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得化不开的江雾,成为了靖南大军最完美的掩护。千帆竞渡,却诡异地寂静,只有船桨划破水面的轻微哗啦声,以及士兵们压抑到极致的呼吸。
楚骁立于“破浪”号船头,身形在雾中若隐若现,如同蛰伏的巨龙。他的目光穿透迷雾,紧紧盯着北岸那模糊的轮廓。心脏沉稳地跳动着,与这片天地间的死寂形成鲜明对比。
“王上,距北岸不足两里。”沧的声音低沉传来,他紧握着船舷,感受着水流的细微变化。
“传令,炮舰前出,瞄准岸上火光及疑似工事区域,听号令齐射。登陆船队,做好冲锋准备。”楚骁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命令通过灯火信号迅速传遍整个船队。庞大的舰队如同暗夜中潜行的巨兽,悄无声息地逼近猎物。
北岸,朝廷沿江防线。由于大雾,哨兵们的警戒心降到了最低,大部分人都蜷缩在营垒或箭楼里打盹。他们绝难想象,敌人会选择在这样的天气发动如此规模的渡江作战。
突然——
“咻——嘭!”
一颗红色的信号弹从靖南水师阵列中尖啸着升空,在浓雾中炸开一团模糊的光晕。
这,就是进攻的信号。
“放!”沧几乎在信号弹升起的同时怒吼出声。
早已准备就绪的靖南炮舰侧舷,瞬间喷吐出数十条炽热的火舌。
“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炮声猛然炸响,如同九天惊雷,彻底撕裂了长江北岸黎明前的宁静!实心铁弹和开花弹呼啸着划过雾霭,狠狠砸在北岸的滩头阵地、箭楼、营寨之上!木石崩裂,火光迸现,惨叫声瞬间被巨大的爆炸声淹没。
北岸守军被打懵了!从睡梦中惊醒的士兵惊慌失措,有的甚至没来得及拿起武器,就被炮火吞噬。
“登陆!快!抢占滩头!”先登营统领,疤脸校尉声嘶力竭地大吼,第一个跳下舢板,涉着冰冷的江水,挥舞着战刀冲向烟火弥漫的岸边!
“杀啊!为了靖南!”
“先登死士,有进无退!”
五千先登营死士,如同下山的猛虎,发出震天的怒吼,紧跟其后,汹涌地扑上北岸!他们三人一组,五人一队,冒着零星射来的箭矢和铳弹,迅速清理着残存的抵抗,用生命和血肉,在一片混乱中,硬生生开辟出一片立足之地。
楚骁所在的“破浪”号也冲到了岸边,他拔出佩剑,遥指前方:“全军登陆!张掖,巩固滩头,向两翼扩展!岩鹰所部,立刻向此地靠拢!”
“遵命!”
更多的运输船靠岸,张掖率领的左军、中军主力如同潮水般涌上北岸,刀盾手迅速结阵向前推进,长枪兵紧随其后,弓弩手和火铳手则占据有利位置,向试图反扑的敌军倾泻箭雨和铅弹。训练有素的靖南军,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将最初的滩头据点,扩张成了一个坚固的桥头堡。
北岸守军试图组织反击,但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打击和靖南军迅猛的攻势彻底打乱了阵脚。将领找不到士兵,士兵找不到军官,零星的反扑在靖南军严密的阵型和凶猛的火力面前,如同撞上礁石的浪花,粉身碎骨。
渡江战役,首战告捷!靖南王旗,终于插上了长江北岸。
靖南军成功渡江,并迅速击溃北岸守军,建立稳固桥头堡的消息,如同又一记丧钟,在几天后传到了京城紫宸殿。
这一次,赵元庚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瘫坐在龙椅上,面色死灰,眼神空洞地望着殿外,仿佛能听到南方传来的喊杀声。殿下文武百官,鸦雀无声,一种末日降临的绝望感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
“楚骁……过了江了……过了江了……”赵元庚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他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长江天堑,在他手中,形同虚设。
“陛下!当务之急,是立刻调集京营、河北、山东诸军,南下阻击!绝不能让楚骁流寇深入中原!”一员武将硬着头皮出列奏请。
“阻击?拿什么阻击?”一位文官惨然道,“虎贲军已没,各地兵马要么被狄人牵制,要么需镇守地方防备民变,京营……京营还能战吗?”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逆贼兵临城下吗?!”
“或许……或许可催促狄人速速南下……”
“引狼入室,犹未可知啊!”
朝堂之上,瞬间吵作一团,推诿、指责、绝望、投降的言论混杂在一起,昔日的庄严荡然无存。
“够了!”赵元庚猛地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他挣扎着站起身,身体摇晃,指着下方,“调兵!给朕调兵!所有能动的兵马,都给朕派上去!守住宛城!守住洛阳!守不住……守不住……”他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鲜血从指缝中渗出。
他已经看到,龙椅之下,万丈深渊。楚骁渡过长江,不仅仅是一次军事上的突破,更是一柄插向大靖王朝心脏的利刃,彻底动摇了这个腐朽帝国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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