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簪的余温仿佛还贴在胸口,带着一丝不属于这堕魔崖的、奇异的暖意。苏清欢一整日都有些心神不宁,整理药材时偶尔会走神,指尖无意识地抚过怀中那坚硬的轮廓。烬渊则比以往更加沉默,几乎如同彻底化作了一座冰雕,连周身萦绕的魔气都收敛得近乎虚无,仿佛在刻意回避着什么,又像是在全力消化药力,修复着体内更深的创伤。
这种微妙的、心照不宣的寂静,一直持续到夜幕再次降临。
白老怪提着一条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还在活蹦乱跳的银鳞鱼回来了,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心情似乎不错。他将鱼扔给苏清欢,挤了挤眼:“丫头,露一手,今晚加餐。给某些‘木头桩子’也补补气血,光靠药吊着可不行。”
苏清欢接过鱼,应了一声,开始熟练地处理。烬渊依旧闭目,对白老怪的暗讽毫无反应。
鱼汤的鲜香渐渐取代了屋内的药味,带来一丝人间烟火的温暖。三人围坐在简陋的木桌旁,气氛有种诡异的“和谐”。白老怪自顾自盛了一大碗,唏哩呼噜地喝着,目光却在苏清欢和烬渊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苏清欢依旧用普通竹枝绾起的发髻上,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变得深沉。
饭后,白老怪没像往常一样立刻溜走,而是掏出了他那杆油光锃亮的烟袋锅,慢悠悠地填上烟丝,指尖一搓,一缕小火苗点燃,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辛辣的烟草气味弥漫开,与残留的鱼汤香、草药味混合在一起。
“小子,”白老怪忽然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目光锐利地射向烬渊,“你的伤,老夫大概瞧出点门道了。诛魔箭的神性根植于你的战神本源,与你后来强纳的魔气势同水火。寻常药物,哪怕是小欢儿用的这些极品,也只能缓解表象,治标不治本。强行压制,终有反噬的一天,届时神仙难救。”
烬渊终于抬眸,血色瞳孔在烟雾中若隐若现,冰冷无波:“所以?”
“所以,你需要一股力量。”白老怪吐出一个烟圈,语气带着一种罕见的郑重,“一股不属于仙、不属于魔,却能调和二者,甚至……凌驾于其上的本源之力。”
苏清欢心中一动,停下了收拾碗筷的动作,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烬渊眼神微凝,没有说话,等待着他的下文。
白老怪用烟袋锅指了指苏清欢,声音压低了几分,却字字清晰:“关键,就在这丫头身上。”
苏清欢愕然抬头。
烬渊的目光也瞬间转向她,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小欢儿,”白老怪看着她,眼神复杂,有慈爱,有担忧,更有一丝宿命般的叹息,“你可知,你为何自幼便对草药感知敏锐,灵力虽不强大,却自带一股纯净的治愈之力?又为何,你那日能稍稍抚平他体内神魔冲突的痛楚,甚至……连他失控的魔气都似乎对你‘网开一面’?”
苏清欢心跳加速,一个模糊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感知呼之欲出,但她从未得到过确认。“我……我不知道。师父只说我是学医的好苗子……”
“那是因为你身负的,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医道天赋!”白老怪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中,他的话语如同惊雷,炸响在小小的竹屋内,“你身负的,是上古混沌灵脉!”
“混沌……灵脉?”苏清欢喃喃重复,这个词带着一种古老而浩瀚的韵味,让她感到既陌生又莫名的熟悉。
烬渊的瞳孔骤然收缩!即便以他的城府和见识,此刻心中也掀起了巨浪!混沌灵脉!传说中的万脉之源,天地未分时的初始力量!它能衍化万物,亦能净化万物!早已被认为在三界绝迹,竟会出现在一个……人间医女的身上?!
“混沌灵脉,非仙非魔,亦仙亦魔。”白老怪的声音带着一种讲述古老秘辛的沧桑,“它拥有最本源的‘平衡’与‘净化’特性。理论上,它确实有能力调和甚至净化你体内冲突的神性与魔气。但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极其严肃,甚至带着警告:“这也意味着,她就是一把双刃剑!对你是解药,对某些存在而言,却是致命的威胁!天帝老儿为何要赶尽杀绝?除了你烬渊,恐怕更深层的原因,就是他恐惧这世间出现能窥破他谎言、动摇他统治根基的力量!这丫头的灵脉一旦完全觉醒或被外界感知,必将引来三界觊觎和无穷追杀!”
竹屋内一片死寂。
苏清欢彻底呆住了。她从未想过,自己身上竟然背负着如此惊天的秘密和沉重的宿命!混沌灵脉……这听起来更像是一个传说,而非她这样一个只想悬壶济世的医女该有的东西。
烬渊的目光紧紧锁在苏清欢身上,血色眸子里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原来如此……难怪她不怕他的魔气,难怪她的药力和灵力对他有奇效,难怪……他失控的魔气会本能地凝聚出象征她本源的药草玉簪。她不是普通的医女,她是这世间可能唯一能真正治愈他、甚至……改变他命运轨迹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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