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舟录 第152章 作对

“她在哪儿？是不是出事了？”

南宫璟心底暗叹一声，有时候真恼她这般敏锐聪慧。心知无法再遮掩，只得避重就轻道，“她受了些伤，正在偏殿歇着。陆云归请了最好的太医，救治及时，用了最好的药，他又亲自守着，你不必太过忧心。当务之急，是你要好生休养。否则，明日告天仪式，神女怕是无法出席了。”

当日陆云归擅闯神女宫，白玉章便已察觉陆云归对怀薇不同。这会儿听说陆云归守着怀薇，她并不觉得意外，反而还觉得怀薇的安危多了一份保障。紧绷的身子微微放松，可眼中忧虑并未完全散去，她又猛然想起另一件大事。

“你这般不管不顾杀进来...皇帝呢？他死了？常顺德知道了吗？”

“且安心吧，神女大人。”

南宫璟见她精神尚可，便走到桌边，随手挑了个最红润饱满的苹果。仿佛在谈论天气般，随意地提及方才那些雷霆手段，他一边说着，一边取来小刀贴着果肉划过，果皮在他手中连绵不断，如同一条赤色丝带垂落。他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放在小碟里，用小银叉插起一块送到白玉章嘴边。

“所以，一切都安排好了，只等明日告天，神女大人可还满意？”

“不错，本神女很满意。”

白玉章轻笑，虽然皇帝深藏不露，但好在南宫璟也不蠢。她接过小银叉，正欲送入口中，外间便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殿下，贵妃娘娘求见神女。”

殿内二人目光交汇，南宫璟眉头微蹙，正欲开口代为拒绝，却被白玉章抬手轻轻按下。她挣扎着要坐起来，南宫璟立刻放下苹果，小心扶着她靠坐在软枕上。

“来人，更衣。”白玉章沉声下令，随即看向南宫璟，“你先躲起来。”

南宫璟一怔，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想他堂堂三皇子...竟要躲起来？但看她眼中的坚持，他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迅速起身，悄无声息地隐入厚重的幕帘之后。

外间殿中。

李蕴之在宫女的搀扶下款款入内。她今日似是精心装扮过，气色瞧着不错，眉宇间难掩志得意满。李蕴之目光扫过殿内，最终落在主位上脸色苍白的白玉章身上，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听闻神女为明日告天祈福，殚精竭虑，以致劳累过度，仙体有恙，本宫心中甚是不安，特意命人炖了上好的百年老参汤，给神女补补元气。来人，呈上来。”

李蕴之声音柔柔的，轻轻一抬手，她身后的宫女立刻捧上一个精致的食盒。

白玉章一手搭在桌案上，借力撑着身子，面色虽不佳，眼神却清亮如昔，“娘娘有心了。”

李蕴之被她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取悦，眸光一闪，即刻示意随侍宫女和内侍全部退到殿外候着，“本宫与神女有些体己话要说，你们都去外面候着，不许进来。”

待殿门合拢，李蕴之亲自执起玉勺，慢条斯理地为白玉章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摆在她面前。李蕴之微微倾身，脸上笑容依旧，却带了几分快意，“如何？伺候陛下的滋味可还...**蚀骨？神女瞧着娇弱无力，想必受用极了，陛下龙精虎猛，神女可要多喝些补一补才是！”

白玉章搭在桌案上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少许，瞳孔微微一缩，“原来陛下这一遭昏聩之举，背后还有贵妃娘娘的‘功劳’。娘娘虽为贵妃，却也无权调用御前侍卫，莫不是...娘娘暗中倒戈，与常贼沆瀣一气了？据吾所知，李家满门惨死于常贼构陷之下，尸骨无存。娘娘竟还能平心静气，与杀父灭族的仇人合作，此等胸襟...当真令人叹为观止。”

李蕴之面色微变，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随即笑道，“本宫听不懂神女说什么，不过，为陛下与神女助兴的好东西，确是本宫献于陛下，放了些在酒中，陛下...很是满意。”

“呵！”白玉章轻嗤，不屑地看向李蕴之，“娘娘既然这般稀罕伺候，留给你便是，本神女不染凡俗，可消受不起这等福分。”

李蕴之脸上的笑瞬间凝固，她死死盯着妖女，仔细上下打量，只见妖女露在外的脖颈手腕均白皙无瑕，并无被侵犯凌虐的痕迹，她顿时失声惊呼，“你...这不可能...你居然没...你...你把陛下...啊！！”

白玉章猛地抬手，一把掀翻了参汤，滚烫的汤汁和参片溅了李蕴之一身。

“这碗参汤，贵妃慢慢享用，好好补补脑子！”白玉章压抑着怒火，身子微微颤抖，“你鼓动那昏聩老儿做出这等愚蠢龌龊之事！害得怀薇姐受伤！还敌我不分，投靠常贼！李蕴之，你当真又蠢又坏！”

李蕴之被烫得惊呼一声，狼狈地跳开几步，慌忙用丝帕擦拭着华服上的污渍，脸上阵青阵白。但随即，她又挺直了腰背，一只手下意识地护住自己隆起的腹部，脸上重新挂上那副有恃无恐的冷笑。

“你待如何？还敢杀本宫不成？看清楚！本宫腹中怀的可是龙子！就算本宫把你身边那些碍眼的奴才一个个都杀光了，你这妖女又能奈本宫何？动得了本宫一根手指头？”

白玉章磨了磨后槽牙，目光扫过桌上倾倒的碗碟，又瞥了一眼内室，声音抬高了几分，“贵妃娘娘，我与你同为殿下效力，前几日虽有龃龉，但你也不至恨我入骨，处处与我作对，甚至不惜设下如此毒计，置殿下大业于不顾！究竟为何！”

闻言，李蕴之冷笑一声，积压已久的嫉妒与怨恨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为什么？你还敢问为什么！”

李蕴之上前一步，涂着蔻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白玉章脸上，“都怪你！谁让你抢走璟！明明他是我的！你知道我为他付出了多少吗？我为他委身于那老皇帝！我为他忍受这深宫无尽的寂寞和屈辱！我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他，他就该是我的！他不该对你好！他不能喜欢你！你不配！你这个妖女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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