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舟录 第129章 刺客

“李蕴之既承了太子的情，为何转头又做得陛下贵妃？”

苏英猛地一僵，将头埋得更低，却再不肯吐露半个字。

白玉章眯起眼，想必此事关乎宫廷秘辛，甚至比他最敬爱的太子殿下更重要！

“罢了。”缓缓收回目光，白玉章不再逼问，“孽缘缠身，因果未了。倘若理不清，斩不断，与此牵连之人，生生世世，轮回往复，都将受其业力牵绊，永无解脱。苏英，你好自为之。”

苏英重重叩首，额上血痕更甚，“神女娘娘明鉴！一切因果业报，皆由小人一身承担！求神女娘娘大发慈悲，让太子殿下魂魄安息，来世…来世投胎到富贵和乐之家，一生康泰无忧... ...”

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语不成调。

白玉章挥了挥手，苏英如蒙大赦，几乎是爬着退了出去。

殿门合拢的刹那。

白玉章腰脊一软，踉跄后退，重重撞在冰冷的紫檀桌案边缘，尖锐的刺痛传来，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没有滑倒在地。

烛火在寂静的宫殿里孤独跳跃，将她苍白如纸的脸映得忽明忽暗。苏英虽只是短短几句话，但她仍能感受到阿姊的绝望，阿姊当时该有多害怕呀... ...

“李蕴之！”白玉章喉间涌上腥甜，指甲深深抠进坚硬的紫檀木桌面，留下几道刺目的白痕，“好个‘俯仰无愧于天地’的贵妃娘娘！”

一道身影悄然走近，正是卸去了太子衣冠伪装的沈怀薇。她快步上前，将摇摇欲坠的白玉章轻轻拥入怀中，给予无声的温暖，“太子已死，李蕴之满门只余她一人，不足为惧。玉章，莫为她伤神。”

白玉章闭上酸涩的双眼，仿佛要将所有的脆弱与不甘都藏匿起来。许久，她终于缓缓抬起头，眼中翻涌的激烈情绪渐渐沉淀为一片冰冷的寒潭，指腹轻轻擦去颊上湿痕。

“是啊...我的仇人，大抵只剩李蕴之一人了。”

夜色更深，烛火将白玉章与沈怀薇伏案低语的身影拉得更长。

窗外秋风呜咽，忽地，一阵极其轻微的异响打破了夜的死寂，紧接着便是兵刃相交的刺耳铮鸣！

白玉章与沈怀薇对视一眼，眸中警意骤生。白玉章迅速起身，轻轻推开一道门缝，只见廊下寒光翻飞，摘星、揽月两道纤细却凌厉的身影正与数名黑衣刺客缠斗，刀光剑影，杀气弥漫。两人配合默契，招招致命，一时竟不落下风。

然而，不过片刻，另一拨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毫无征兆地从殿顶跃下！这波人与前一批刺客打了个照面，竟不交流，瞬间便加入战团，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这后来者武功明显更高一筹，招式刁钻狠辣，全然是不要命的打法！摘星、揽月压力陡增，顿时左支右绌！

揽月肩头见红，她闷哼一声，右手却闪电般抬起，一支裹着幽蓝磷火的响箭尖啸着撕裂沉沉夜空，爆开刺目的光芒。

两波黑衣人一顿，自然明白揽月是在求援，于是更猛烈地攻向二人。仅是片刻，已有两名黑衣人突破摘星阻防，向后院掠去。

白玉章心头一跳，他们的目标是...苏英！那个内侍身上藏着太多秘密，关乎李蕴之入宫的真相！他绝不能死！

“怀薇躲好！”

白玉章再无犹豫，抄起手边分量颇重的鎏金铜烛台，足尖一点，从后窗跳出，如狸猫般窜入庭院，凭借对地形的熟悉，抄近路埋伏在苏英房外的古树之后，屏息凝神。

高手的气息迫近！脚步轻得几乎踏雪无痕，却又迅疾如风！两道黑影如同鬼魅，瞬间便掠至苏英紧闭的房门前，其中一人已抬手欲破门而入！

几乎是同时，白玉章自刺客身后如幼豹扑来，手中沉重的烛台狠狠凿向刺客脑后。刺客惊觉背后恶风不善，本能地回身格挡，刀锋顺势斜撩，哐当一声，硬生生将烛台挑飞出去！

如此却正中白玉章下怀，趁刺客挥刀未收之际，左手寒光一闪，袖中匕首已深深扎入刺客肋下。

刺客闷哼一声，剧痛让他身形一滞，眼中凶光暴涨，抬脚便朝近在咫尺的白玉章心窝狠狠踹去！

白玉章自知远不敌这二人，一击得手绝不恋战，纤细的腰肢猛地发力，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柳絮，借势向后轻盈一翻，那足以震碎脏腑的致命一脚，擦着她飞扬的衣袂重重踏落，坚硬的地砖竟被踏出蛛网般的裂痕！

然而，还不等白玉章反手扎向另一名刺客，那刺客的剑锋已然袭来。白玉章身形急旋后掠，寒光擦着她手臂掠过，嗤啦一声，素白衣袖裂开，一道瞬间染红了雪色！

“姑娘！”

紧追而来的摘星见此情形，目眦欲裂！不顾自身空门大开，拼着肩头硬挨一刀，手中长剑化作一道白虹，不要命地攻向伤了白玉章的刺客。

可刺客人数众多，且个个悍不畏死。

摘星不顾肩伤，剑招虽猛却失了章法。揽月亦是浑身浴血，手中双刀舞得密不透风，竭力护在白玉章身前，挡住四面八方袭来的刀剑。金铁交鸣声密集如雨，火星四溅！

两人拼尽全力，以血肉之躯构筑防线，也只能护着受伤的白玉章，步步退向苏英那扇紧闭的房门。

一退！再退！

若进了屋，那便是困兽之斗，再无活路！

摘星揽月二人互看一眼，内息陡然一变，嘴角渗出鲜血，竟是冲破大穴，强行催动丹田，豁出命去要与这些黑衣人同归于尽，为白玉章波一线生机！

“不好！她们要拼命！”

有刺客厉声示警。

后排伺机而动的刺客眼中凶光大盛！足尖猛踏地面，如蓄势已久的黑色秃鹫，骤然拔地而起，直取被护卫挡在身后的白玉章。前排缠斗的刺客招式骤变，不再强攻，转为死死缠住摘星揽月，为空中夺命寒芒创造绝杀之机！

白玉章仰起头，劲风压面，吹得她鬓发飞扬。她攥紧了匕首，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宁可螳臂当车，也绝不引颈就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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