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鹏的离去,像一根刺扎在“小丽电子厂”的命脉上。虽然老王和老师傅们拼尽全力维持着生产线的运转,但技术上的停滞和潜在的质量风险,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订单交付的压力、工人们强作镇定下的隐隐不安,以及青山集团可能进一步的动作,都让梅小丽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她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坐以待毙。
而何启明的再次出现,更是将这种危机感推向了顶点。
就在阿鹏离开后的第三天傍晚,何启明那辆熟悉的轿车又停在了厂门口。
他没有下车,只是摇下车窗,对着走出办公室的小丽露出了一个近乎嘲讽的笑容。
“小丽老板,听说你的台柱子走了?”他的消息灵通得令人心惊,“青山集团的手段,见识到了?这还只是开始。没有技术支撑,没有订单输血,你这小厂还能撑多久?”
小丽冷着脸,没有接话。
何启明似乎很享受她此刻的沉默和压抑的愤怒,慢条斯理地说:“我之前提的合作,还有效。解码器是块肥肉,青山集团想吃独食,也没那么容易。只要我们联手,用我的资金和渠道,加上你厂子的基础和生产能力,未必不能虎口夺食。何必抱着你那点可怜的原则等死呢?”
“道不同,不相为谋。”小丽的声音冷得像冰,“何经理,请回吧。”
何启明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变得阴鸷:“梅小丽,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拒绝我就没事了?我告诉你,青山集团在深圳经营这么多年,水比你想象得深得多!他们能用钱挖走你的人,就能用别的手段弄垮你的厂!到时候,你别跪着来求我!”
说完,他猛地升起车窗,轿车发出一声低吼,溅起一片泥水,扬长而去。
何启明的话像毒蛇一样钻进小丽的心里。
她意识到,无论是青山集团还是何启明,他们觊觎的不仅仅是她的厂子,更是她所坚守的底线。
他们要用现实和逐利的贪婪碾碎她的坚持,证明在这个丛林里,清白和规矩一文不值。
巨大的愤怒和不甘在她胸中翻腾。她不能就这么认输!她必须知道青山集团到底在做什么,他们所谓的“水很深”到底意味着什么?
只有抓住对方的把柄,才有可能绝地反击。
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在她脑中逐渐成形——派人潜入青山集团,或者至少是靠近他们的相关项目,搜集信息。
这个人选,几乎立刻浮现在她脑海里:阿鹏。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打了个寒颤。
阿鹏刚刚为了更好的前程离开,自己还能信任他吗?
让他去做这种危险的事情,是否太过自私和残忍?
然而,眼下她没有更好的人选。阿鹏对技术熟悉,了解厂里的情况,最重要的是,青山集团挖他过去,必然委以“重任”,这是最接近核心的机会。
挣扎再三,对工厂存亡的担忧压倒了一切。
她必须赌一把,赌阿鹏对厂子还有旧情,赌他内心深处还存有一份是非观。
她设法绕了几道弯,通过一个极其隐秘的方式,联系上了刚刚入职青山集团不久的阿鹏,约他在远离工业区的一个小公园角落里见面。
夜风微凉,树影婆娑。阿鹏如约而来,脸上带着明显的忐忑和愧疚。
他穿着崭新的衬衫,但神情却比在小丽厂里时憔悴了许多。
“老板娘……”他嗫嚅着,不敢看小丽的眼睛。
“阿鹏,别紧张。”小丽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开门见山,“我找你不是要责怪你。人往高处走,我理解。我只想问你几个关于青山集团那边的问题。”
阿鹏稍微松了口气,但眼神依然闪烁:“您问吧,我知道的……不一定多。”
“他们挖你过去,具体负责什么项目?是不是和VCD解码器有关?”
阿鹏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是一个新成立的研发部门,名义上是做影音设备配件优化,但核心……确实是解码板。他们从香港和日本弄来了一些……不是很清楚来源的技术资料,让我们尽快吃透,实现本地化生产。”
“芯片来源呢?”小丽紧盯着他。
阿鹏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声音压得更低:“这个……上面管得很严。但……但我听说,大部分不是通过正规报关进来的。好像……有专门的渠道,成本低很多……”他不敢再说下去。
小丽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如此!青山集团这样的外资巨头,竟然也在利用灰色甚至黑色渠道降低成本,抢占市场!何启明所谓的“水很深”,恐怕指的就是这条见不得光的走私链!
“阿鹏,”小丽的声音带着一丝恳切,也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厂子现在很难。青山集团挖走你只是第一步,他们和何启明那样的人,是想逼死我们。我需要知道他们走私芯片的具体证据,渠道、联系人、交易方式……任何能拿到的证据!”
阿鹏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失,眼中充满了惊恐:“老板娘!这……这太危险了!那是青山集团!要是被发现了,我……我不但工作没了,可能……可能会没命的!而且……我……”他的愧疚和恐惧交织着,让他几乎语无伦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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