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十四年十二月二十,破晓时分,九州西北海域。
弥漫的晨雾与战舰烟囱喷出的浓重煤烟交织,将海面渲染成一幅灰蒙蒙的巨幕。在这巨幕之下,一支令人窒息的钢铁舰队已悄然展开战列,黝黑的炮口森然指向远方那片蜿蜒的海岸线——长崎。
旗舰“定远号”舰桥上,海军提督俞咨皋凭栏远眺,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数日前九州外海那场酣畅淋漓的歼灭战,并未让这位老将有丝毫松懈。他深知,登陆作战才是真正的考验。
“各舰测距单位就位!目标,长崎港区外围炮台、垒墙!装填高爆榴弹!”俞咨皋的声音通过传声筒,冷静地回荡在旗舰指挥室内。
“得令!”
命令化作加密电波和闪烁的灯语,瞬间传遍整个舰队。八艘“定远级”铁甲舰率先调整庞大身躯,侧舷炮窗层层掀开,露出粗长黝黑的炮管。紧随其后的各级巡洋舰、炮舰也纷纷进入射击阵位。
伏波伯戚镇海立于俞咨皋身侧,语气带着一丝兴奋:“提督,儿郎们早已摩拳擦掌,就等您一声令下,将这倭寇巢穴碾为齑粉!”
俞咨皋微微颔首,却补充道:“伯爷稍安。陛下圣谕,此战需胜,更需胜得彻底,胜得漂亮,以最小代价换取最大战果。传令陆战营,检查登陆器械,待炮火准备完毕,听号令出击。”
“末将明白!”戚镇海抱拳领命。
与此同时,长崎港内,已是一片末日降临般的恐慌。
沿岸简陋的炮台上,几名萨摩藩的武士声嘶力竭地催促着足轻们将寥寥数门老旧的前装填火炮推上炮位。这些火炮甚至还是仿制数十年前的佛郎机式样,射程与威力在明军巨炮面前如同玩具。更多的守军则蜷缩在土木垒砌的矮墙之后,面色惨白地望着海面上那一片望不到头的恐怖桅杆与烟柱。
“快!快装填!明妖要打过来了!”
“天神保佑,让神风再次降临吧!”
混乱的呼喊声中夹杂着绝望的祈祷。
在长崎町的一处僻静院落内,气氛却截然不同。一位身着倭服、却难掩中华气度的中年男子,正对几名心腹低声吩咐。他便是郑芝龙安插在此地的关键人物,其妻田川氏之弟,田川次郎左卫门。
“刚接到飞箭密报,乃主公(郑芝龙)亲传陛下密旨。”田川次郎左卫门压低声音,语气凝重却带着一丝庆幸,“陛下有令,我等不必做无谓抵抗,明军亦不会与我等为难。吩咐下去,所有我们的人,立刻撤往城西山麓别院,紧闭门户,无论外面发生何事,绝不参与!保全自身,静待王师!”
“嗨!”手下心腹领命,迅速悄无声息地散去。
田川次郎左郎卫门望向港口方向,深吸一口气。他深知,这场风暴绝非长崎乃至九州所能抵挡。帝国的意志,将以最狂暴的方式降临。
辰时正,一刻。
“定远号”观测官嘶哑的报数声通过传声筒响起:“距离八千码!诸元设定完毕!请求开火!”
俞咨皋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下令:“全体都有,第一轮齐射!开火!”
命令如同投入滚烫油锅的火星。
下一秒,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被瞬间抽空,旋即又被前所未有的狂暴轰鸣所彻底吞噬!
“定远号”庞大的舰身猛地向后坐去,右舷三座双联装305毫米巨炮轰然喷吐出长达数十米的炽热怒焰与遮天蔽日的浓烟!巨大的冲击波甚至在海面上压出一个短暂的凹坑!紧接着,“镇远”、“经远”、“来远”…所有铁甲舰的主炮一齐怒吼!
数十枚重达数百磅的高爆榴弹,撕裂空气,发出死神般的尖锐呼啸,以超越守军想象的轨迹和速度,跨越漫长的距离,精准地砸向长崎港外的炮台和垒墙!
轰隆隆——!!!
地动山摇!第一轮齐射的弹着点瞬间被一连串骤然膨胀的橘红色火球和冲天而起的浓烟黑柱所覆盖!土木结构的炮台和矮墙如同纸糊的玩具般被轻易撕碎、抛撒上天!隐约可见人体的残肢断臂和火炮的碎片在爆炸中四散纷飞!
这仅仅是开始。
明军舰队并未停歇,各舰副炮、速射炮也加入了这场毁灭的交响乐。炮火开始向港区内部延伸,码头、仓库、町屋…一切疑似工事或可能藏匿兵力的区域,都遭到了无差别的、犁地般的饱和轰击!
轰!轰!轰!轰!
爆炸声连绵不绝,如同永不停歇的雷霆!整个长崎港区地动山摇,被浓密的硝烟和火焰彻底笼罩。岸上零星的、微弱的还击炮火(即便有几发侥幸击中海面,也只在明舰远处的海面上激起微不足道的水花)很快便彻底哑火。
炮击持续了整整两日两夜。
明军的炮火时而狂暴,时而精准,时而沉寂片刻,待惊慌的守军试图探头,又骤然以更猛烈的炮火覆盖过去。这种心理和物质上的双重折磨,几乎彻底摧垮了残存守军的意志。长崎港沿岸工事已被彻底夷为平地,化为一片灼热的、冒着青烟的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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