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一生，望百年 第6章 踏入永寂雪原

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全身，仿佛连灵魂都要被冻结。

苏望宁猛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运转灵力抵御。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雪白。天空是铅灰色的，厚重的云层低低地压着，鹅毛般的雪片永无止境般地飘落，狂风呼啸，卷起地面积雪，形成一片片迷蒙的雪雾。

这里的灵气与人间截然不同，更加狂野、冰冷，带着一种原始的妖异感。吸入肺部的空气都带着冰碴，刮得喉咙生疼。

“这里就是……永寂雪原？”苏望宁的声音在风中有些破碎。她紧了紧身上的斗篷，那件流光法衣微微泛起暖意，帮她抵挡了部分严寒，但依旧能感觉到那股仿佛能冻结一切的冷意正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来。

“嗯。”尔生百年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比风雪更冷几分。他站在雪地中，身形似乎比在人间时更挺拔了些，银色的发丝在风雪中飞舞，与这雪原几乎融为一体。但他紧蹙的眉头和瞬间苍白了几分的脸色，显示他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回到妖界，灭妖咒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在他心脉处疯狂窜动。

他紫金色的眼眸扫视着四周，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这里是母族诞生的圣地，也是母族的覆灭之地。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圣地核心，雪中花只会在那里绽放。”尔生百年强压下喉咙口的腥甜，辨认了一下方向，“这边走。跟紧我，永寂雪原并非死地，这里有古老的禁制和……一些依靠冰雪与执念生存的东西。”

苏望宁点头，默默跟在他身后。积雪很深，每走一步都没过膝盖，行动极为艰难。她将一丝望气之力凝聚于双眼，试图看穿这漫天风雪。在她的视野里，这片雪原并非纯粹的白色，而是交织着无数淡蓝色的灵力气流，这些气流构成了复杂而庞大的阵法脉络，有些地方平静，有些地方则充满了危险的波动。

“小心左侧十步之外，那里的灵力流很混乱。”苏望宁出声提醒。

尔生百年脚步一顿，依言向右偏了数步。几乎在他绕开的瞬间，左侧那片雪地突然无声无息地塌陷下去，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幽蓝冰窟，凛冽的寒气从中喷涌而出。

他回头看了苏望宁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认可。苏家的望气之术，在妖界竟然也能有如此妙用。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风雪中跋涉。四周除了风声，一片死寂，这种绝对的安静反而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不知走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更久，在这片失去时间感的雪原上，一切都变得模糊。

苏望宁的灵力消耗很快，不仅要抵御严寒，还要持续运转望气之术规避危险。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呼吸也急促起来。

尔生百年的情况更糟。咒术的反噬越来越强，他时不时需要停下来，剧烈地咳嗽，每一次都带出点点黑红色的血沫，落在洁白的雪地上，触目惊心。他的身形开始摇晃，步伐变得踉跄。

“停下，你需要休息。”苏望宁拉住他的手臂，触手一片冰寒，几乎感觉不到活人的温度。

“不能停……”尔生百年喘息着，紫金色的眼瞳有些涣散，“雪原的夜晚更危险……我们必须在天黑前找到休息的地方，或者……到达核心区域……”

他的话音未落，前方的风雪中，突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呜咽声，那声音空灵而悲伤，仿佛无数亡魂在哭泣。

尔生百年脸色骤变：“是‘雪魅’！被永恒困在雪原的灵体，会吞噬生灵的热量与魂光！”

只见前方的雪雾一阵翻涌，数个半透明的、由冰雪和幽蓝灵光构成的身影缓缓浮现。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如同摇曳的鬼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和绝望的情绪，朝着两人飘来。

“跟紧我！”尔生百年猛地将苏望宁拉至身后，强提妖力。银色的光辉自他体内爆发，虽然黯淡，却带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皇族威压。他挥手间，一道月弧状的银光斩出，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雪魅击散。

但更多的雪魅从风雪中涌现，仿佛无穷无尽。它们似乎对尔生百年身上的气息格外敏感，前仆后继地涌来。

苏望宁知道尔生百年已是强弩之末。她不再犹豫，双手快速结印，将所剩不多的灵力尽数灌注到望气之术中。

“净！”

她清叱一声，纯净的白色灵光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如同在污浊的水中投入一颗明矾。这光芒并不具备强大的攻击力，却带着一种涤荡污秽、安抚灵魂的纯净气息。

被白光照耀的雪魅，动作明显一滞，它们身上那狂乱的幽蓝灵光似乎平和了一些，发出的呜咽声也不再那么刺耳，甚至带上了一丝迷茫。它们徘徊在白光边缘，不再急切地进攻。

“走！”苏望宁拉住有些怔愣的尔生百年，趁此机会，绕过被暂时安抚的雪魅群，向着侧前方奋力奔去。

她不知道这效果能持续多久，必须尽快脱离。

两人不知跑了多远，直到身后的呜咽声彻底被风雪掩盖。苏望宁灵力耗尽，腿一软，差点栽倒在雪地里。尔生百年及时扶住了她，他自己也摇摇欲坠。

“那边……有个冰洞……”尔生百年指着不远处一个被积雪半掩的山壁裂隙。

他们互相搀扶着，艰难地挪进那个狭窄的冰洞。洞口不大，但内部空间尚可，勉强能容纳两人栖身，至少挡住了直接的风雪。

一进入洞内，两人都脱力般地瘫坐在地。

苏望宁剧烈地喘息着，取出回灵丹，自己服下一颗，又塞了一颗到尔生百年嘴里。丹药化开，一丝暖流汇入近乎枯竭的经脉，才让她感觉好受了一些。

尔生百年靠在冰冷的洞壁上，闭目调息，压制着体内翻江倒海的咒术之力。他嘴角不断有黑血溢出，气息微弱得可怕。

洞外，风雪依旧肆虐，呜咽的风声如同鬼哭。

苏望宁看着尔生百年痛苦的模样，又看了看洞外茫茫的雪原，心中沉甸甸的。这还只是第一关，妖界之行，远比她想象的更加艰难。

她挪到他身边，伸出手，轻轻按在他冰冷的手背上，再次输送过去一丝微弱的治愈之力。

“我们会找到雪中花的。”她轻声说，不知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尔生百年没有睁眼，但反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指尖，仿佛从那微弱的暖意中汲取着力量。

冰洞之外，是吞噬一切的永寂雪原。冰洞之内，是两个相依为命、挣扎求存的异族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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