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坪事件后,墨瞳因手臂的伤势,被尔生百年强令休养几日,暂卸了贴身护卫之职,改由赤焰与其他妖卫轮值。然而,这份“清闲”并未让墨瞳感到放松,反而让他有些难以适应。他习惯了隐匿于阴影,时刻保持警惕,如今骤然空闲下来,那道烟霞色的身影便不受控制地频频闯入他的思绪。她受惊时苍白的脸,含泪时担忧的眼,以及那日回廊下固执追问的模样,都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
柳云羞这边,亦是心绪难平。担忧墨瞳的伤势是其一,那日回廊下短暂却深刻的交流是其二。她知道自己不该过多打扰,但那份牵挂与日渐清晰的情感,却如同藤蔓缠绕心头。
这日,她从苏望宁处得知,妖界有一种名为“月华苓”的灵草,捣碎后配合妖力疏导,对缓解经脉震荡、化瘀活络有奇效,尤其对墨瞳这种因刚猛反击导致的内蕴暗伤效果显着。而恰巧,流光苑后的小药圃里,就植有几株成熟的月华苓。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悄然成型。
傍晚时分,霞光漫天。柳云羞精心备好一碟她根据侍女描述、尝试制作的妖界点心(味道虽不及本土,却也是她一番心意),又将新采摘、仔细清洗过的月华苓用干净的玉碗盛好,放在一个精致的提篮里。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向着墨瞳所居的、位于妖皇主殿东侧一处僻静小院走去。
墨瞳的居所与他的人一样,简洁、冷清,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他正在院中闭目调息,试图驱散手臂经脉中那隐隐的滞涩痛感。听到轻盈却带着一丝犹豫的脚步声,他倏然睁开眼,眸中锐光一闪而逝,待看清来人时,那锐利迅速化为了不易察觉的怔忡。
柳云羞站在院门口,穿着一身淡雅的浅碧色衣裙,晚风拂动她的裙摆和发丝,衬得她身姿纤弱,我见犹怜。她手中提着一个与她气质不太相符的食篮,脸颊微红,眼神带着些许紧张,却又努力维持着镇定。
“墨瞳大人。”她轻声开口,声音如同微风拂过琴弦。
墨瞳站起身,动作间手臂依旧传来细微的刺痛,但他面色如常,走到院门前,并未邀请她入内,只是隔着门槛问道:“柳小姐有事?”
柳云羞将手中的提篮稍稍提高了一些,声音轻柔:“我听望宁姐姐说,月华苓对大人的伤势有益。我……我刚好采撷了一些,已经清洗干净了。还有……这是我试着做的点心,不知合不合大人口味……”她越说声音越小,脸颊愈发红润,像是天边最后的霞光都落在了她的脸上。
墨瞳的目光落在那个提篮上,又移到她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睫毛上,心头仿佛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他从未想过,会有人——尤其是一个人族的、与他身份悬殊的女子——如此记挂他的伤势,并亲自为他送来这些。
他沉默着,没有立刻回应。这份沉默让柳云羞的心一点点沉下去,羞窘和失落开始蔓延。她是不是太唐突了?他定然觉得她很不矜持吧……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准备放下篮子离开时,墨瞳却侧开了身,让出了进门的路,声音低沉:“有劳柳小姐,请进。”
柳云羞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提着篮子走了进去。小院十分简洁,只有一张石桌,几个石凳,角落种着一棵不知名的、散发着清冷气息的树木。
她将篮子放在石桌上,取出那碗月华苓和那碟点心,动作有些局促。“月华苓需捣碎敷用效果方佳,若大人不介意……”她话未说完,便意识到这似乎过于逾越了,连忙停住,脸颊更红。
墨瞳看着那莹白如玉的月华苓,又看了看那碟造型虽不完美、却看得出十分用心的点心,再看向她绯红的脸颊和无处安放的眼神,心中那片冰封的湖面,裂痕似乎又扩大了几分。
他走到石桌旁坐下,挽起了受伤那侧手臂的衣袖,露出了缠绕的绷带。他没有看她,只是淡淡道:“那便……有劳柳小姐。”
柳云羞的心跳骤然加速。她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同意了!她努力压下心中的悸动,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解开他手臂上的绷带。当看到那一片青紫交加、甚至有些肿胀的皮肉时,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鼻尖发酸。
“伤得……这般重……”她声音哽咽,带着浓浓的心疼。那日他表现得那般轻描淡写,她还以为真的不严重。
墨瞳能感受到她指尖的微凉和轻微的颤抖,听到她话语中的哽咽,他身体微僵,低声道:“皮肉伤,看着可怖而已,并未伤及根本。”
柳云羞不再说话,只是拿起玉碗中的月华苓,找来干净的药杵,仔细地、轻柔地捣碎成泥。她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他。然后,她用干净的指尖蘸取那散发着清凉气息的绿色药泥,一点一点,极其轻柔地敷在他手臂的青紫处。
她的指尖柔软而冰凉,触碰在他灼热的伤处,带来一种奇异的舒适感。墨瞳垂眸,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看着她因紧张而微微抿起的唇瓣。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的暖流,顺着她指尖触碰的地方,缓缓流入他冰封已久的心田,带来一阵战栗般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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