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澈在帐篷里翻了个身,低声呢喃了一句。季延立刻抬起头,凑近去听。
“他们在那里。”孩子睁着眼睛,声音很轻,“在等我们。”
白幽从门口走来,蹲下身子看着他。季延伸手摸了摸阿澈的额头,依旧滚烫。他将手表贴在木牌上,屏幕闪了一下,接收到一次微弱信号——方向未变,仍是东北。
老修理场老板靠在铁箱边抽烟,一言不发。火光映在他脸上,肩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他望了眼外面,天刚亮,风停了,基地一片寂静。
季延正准备重新查看数据,远处传来脚步声。不是巡逻队那种整齐的步伐,而是杂乱的人声夹杂着晃动的火把光点。
老板撑着拐杖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出事了?”他皱眉问道。
人越来越多。几十人举着横幅,布条上用炭笔写着:“机械师英雄”“谢谢你们救了我们”。一个年轻男人走在最前,手里高举半截铁管当作旗杆,大声喊道:“季延!你在吗?我们来找你了!”
季延没动。他坐在帐篷外的小凳上,手表仍开着扫描界面。白幽站到他身旁,目光紧盯人群,手已搭上弓弦。
“他们来了。”她说。
“我知道。”季延说,“让他们停下,别靠太近,阿澈还没醒。”
话音未落,那群人已走到修理场空地边缘。有人把横幅插进沙地,有人开始鼓掌。一名抱着孩子的女人上前一步,声音微颤:“我儿子昨天被压在墙下,是你们的人把他抬出来的...谢谢你。”
季延站起来,摆了摆手。“不是我做的,是大家一起搬的。”
“可你是带头的!”另一个年轻人喊道,“周崇山死了,屏障关了,变异狼也没了!你说修什么我们就修什么,我们都听你的!”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说要重建围墙,有人主张先通水,还有人提议翻新能源站。声音越吵越大,有人想往里挤,甚至伸手去拉季延。
白幽一步跨前,挡在他身边。她没说话,但身体绷紧,眼神冷峻。
季延后退半步,抬手示意。“等等。”他说,“我不是带头人。我只是个修机器的,以前修水管,现在修的机器大了些而已。”
“那你愿意带我们干吗?”举铁管的年轻人追问,“只要你开口,我们全听你的。”
季延没有回答。他低头看表,数据仍在运行,东北方向的信号依旧稳定。他抬头看向人群。
“我不需要你们信我这个人。”他说,“接下来的事很多:能源站要恢复供电,西区储水罐要接管道,围墙要加固。这些都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如果你们愿意动手,我们可以一起做。”
人群安静了几秒。
老修理场老板走出人群,站在季延身旁。他举起没受伤的手,声音沙哑:“我亲眼看见他在燃料泄漏时爬进去关阀门,手指都烧黑了也不松手。我也见过他半夜独自调试发电机,一直干到天亮。他不说,但我记得。”
他顿了顿,环视四周:“现在他说‘一起干’,你们谁来?”
无人应声。
片刻后,一个穿工装裤的男人摘下帽子扔在地上。“我来。”他说,“我家墙塌了,我不想再睡露天。”
“我也来!”刚才抱孩子的女人说,“我能搬砖。”
“算我一个!”年轻人高举铁管,“我会焊。”
一人接一人站了出来。有人带来工具,有人自发组织分组。季延看着他们登记姓名、分配任务,动作迅速而有序。
白幽靠着墙站着,没动。她望着季延站在人群中央,话不多,但每一句都清晰有力。有人问他电压怎么调,他就画图解释;有人问材料去哪儿找,他直接报出三个废弃仓库的位置。
她嘴角微微动了动,没笑出来,眼神却柔和了几分。
第一批人领完任务离开时,天已大亮。季延回到帐篷边坐下,继续盯着手表。白幽走过来,递给他一瓶水。
“你刚才说得挺顺。”她说。
“说什么?”
“说‘我们一起干’。”
季延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这不是我说的,是我心里的想法。”
“以前你可不是这样。”她靠着箱子坐下,“那时候你连饭都不愿和大家一起吃。”
“情况变了。”他低头看着手表,“阿澈感应到的东西不会自己出现,我们必须去找。路上需要人。”
白幽没再说话。她解开右手的布条,伤口已经结痂,边缘有些泛红。她重新包好,抬头看见老板正在指挥两个年轻人清理废料堆。
“他们真信你能搞定?”她问。
“不重要。”季延说,“重要的是他们愿意试。”
这时又有几个人走近。这次是几位年长的居民,领头的是位戴眼镜的老者,手里拿着一本破旧的登记册。
“我们商量过了。”老人说,“不能光靠你一个人决定怎么修。我们选了个临时小组,负责协调物资和人力。你看...能不能每天早上七点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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